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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先,认亲在后。
映枝想到此处,怔怔看着面色阴沉的江柔,忽然想起一件事。
自从上次秋猎外头就有人传。
说姐姐仗着爹娘的宠爱,教训起真正的国公府嫡女,是在嫉妒。
可她心里却明白,这都是外人看到的。
就像岐山脚下的乡民们看见骑白鹿跑过的她,便说是岐山神女一样。
姐姐虽然每次都说些厉害刺耳,教训人的话,却从没有伤害过她。
映枝豁然笑道:“不是这样的。”
她注视着江柔的眼眸,突然拉住江柔的手,真诚道:“我明白姐姐在担心我。”
“我一直明白的。”
映枝还记得她刚刚下山时,懵懵懂懂,无拘无束。
如果姐姐从没细细教她礼仪,从没有严苛地纠正她,她说不好就会在各路宴席上闹出许多笑话。
想必,姐姐也曾被这么严苛地对待过。
也正因为姐姐被退婚,被别人嘲笑,所以才会这么严厉地告诫自己。
映枝抿住菱唇,忽然笑了起来:“娘亲说担心多了,是会长白头发的。”
“姐姐还这么年轻,为什么总是板着脸呢?”
江柔蓦地一愣。
为什么板着脸,是因为她的这辈子,或许没有什么值得笑的地方。
又或许可笑的地方太多了,所以她才不值得。
她幼时曾不小心听见过,爹娘说起事情的真相。
此后的岁月里,她便一直努力做好一个京城贵女,样样都要最好,样样都要完美。
贵女能做的她要做,做不到的她也要做。
外人看着光鲜,身在其中才明白,一步走不对,步步都是错,没有重来的机会。
她挑了一个声称仰慕她的,门第没有那么高的公子结亲,还以为这就是最稳妥的结局。
退亲的那日,江柔才真正明白。
哪有什么走对走错,她生来便是错的,她别无选择。
江柔的唇角颤动,往上勾起。
隔间外头人来人往,吵吵嚷嚷。
映枝目不斜视地瞧着江柔。
江柔的一双杏眼微微弯起,如倒映在水中的月牙。
这个笑……又丑又美,可映枝却很喜欢。
江柔看着映枝微微鼓起的嘴,哑声道:“我不会,同爹娘讲的。”
映枝瞪大双眼,头上的金翼飞蝶颤动得厉害。
这话突兀、出乎意料、莫名其妙,让她有种恍惚之中没有听清姐姐在说什么般。
“郡君,江大姑娘,小的来给二位添茶。”隔间外响起熟悉的男声。
“请进。”江柔道。
郑易腰间别着扇子,提着茶壶上前。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茶香淡淡弥漫在整个隔间里,和屋外的山楂糖味混在一起。
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喝甜茶。
江柔偏过头,正正对着映枝,挑眉道:“还不快去?”
映枝眨眨眼,迟疑道:“去、去哪里?”
江柔顿了顿,取出帕子,往眼下一摸,轻哼道:“问郑掌柜去哪儿,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郑易倏然被点名,也跟着一愣,嘴里不自觉蹦出两个字:“楼上?”
映枝瞧瞧郑易,又瞧瞧面露不愉的江柔。
她脸上绽开笑容,春花都盛放一样,起身捞过糖雪球,歪头笑道:“那我、去啦?”
江柔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语带警告:“我们两炷香就走,妹妹要记得恪守礼节,不可……”
“哎呦我的大小姐呀!”郑易吃了熊心豹子胆打断江柔的话。
他拖长了音调高声叹,“安心,郡君可是聪慧着呢!郑某给您奉茶!郑某陪您聊天儿!”
江柔面色发冷,嫌弃地看着郑易的折扇。
街上那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好似就站在窗外不远处。钱袋子里的铜板碰撞,叮叮当当地,掺在孩子们叫闹的声音里。
江柔捏着帕子,一板一眼地答:“我自然安心,这街边热闹,我喜欢坐这儿,你别跟着凑。况且,我妹妹自是心思玲珑,冰雪聪明,何须你来讲!”
世人都容易被言语蒙蔽,世人大多活在虚浮的假象里。
可她妹妹不一样。
大概是……有些人,天生就能拨开迷雾,看见真心吧。
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
映枝扛着糖雪球,快步出了隔间,走在长屏风的后头,眼一抬便是木质的楼梯。
这珍玩阁与胭脂铺子同在郑易的名下,阁中布局也差不了太多。
还是木质的小楼梯,还是一样的静谧。
她踩上了台阶。
咯吱,咯吱。
轻纱的帷幔都被挂起,帘脚在浮动。
回廊中有淡淡的风,微不可查,但有落叶被晒过的枯香。
糖雪球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