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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吟笑着走开,红妆将方昀带去了厨房。
季旆躺在床上,手上那一抹温暖离开了他,瞬间,他感觉自己陷入了迷茫和无助之中。
从记事起,他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惹季弘生气,亦不敢惹官雪冷生气。
他虽是皇子,但活得却入一头被圈养起来的老虎,若是胆敢表现出半分不悦,连獠牙都会被尽数打落,于是他一直扮演着一个神童一样的角色。
可是人人都知,世上无神童,那个神童不是人后努力,将剩下的那点瑕疵都尽数补上。
他知道他的出生是不被父母所允许的,但他也无可奈何,心底最深的渴望,就是活着。
他知道官雪冷无数次想要至自己于死地,他每一次都奋力的从鬼门关走了回来,那个救下他的嬷嬷,后来尸体在深井中发现。
原本宫女穷尽一生都要在宫中度过,死后骨灰被撒入那口井,那一夜,年仅三岁的季旆趴在井边,暗自垂泪,他始终不明白,官雪冷为何想要自己死。
季弘看见自己的脆弱,看见自己的坚持,他心软了,于是带着自己出了宫,让自己享受到了月余的父爱,随后就被送往眠山。
他原本以为官雪冷会就此罢手,后来出现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自动略过了官雪冷,无奈,那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官雪冷在背后指使而生。
深色的深渊里,一望不见底,冗长的黑暗之中,他想起了秦似那张笑颜如花的脸,步步为营地接近,急不可耐的相认,随即求欢与榻前,再到她离开,自己压住心中的封魔,几近癫狂的掀起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浪潮。
再后来她献身救下自己,自己的生命中,从此,别人都已黯淡无光,唯有她,是自己一生的希望。
那亘古不变的黑暗中,突然进入了一束光亮,季旆觉得甚是刺眼,这么久的黑暗中,双眼早就不再适应任何一丁点光亮了。
那光亮之处似乎站着一个人,季旆发现,自己脚下早已不是那暗沉沉的深渊,而变成了一隅境地。
他走近那光亮,发现方才的人影已经不在了,随即他听到一个声音,他想念了很久很久的声音。
“殿下。”
一声殿下,彻底让季旆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见面容削弱的秦似握着他的双手哭泣,季弘和康稷在一旁抹眼泪,赵鄞呈别过脸,看他的样子,也一定是在流泪,季旆缓缓闭上眼,我这是,死了吗?
两年之期,终于到了吗?
他还没看着秦似长大,还没看着她给自己生小季旆,还没看着其余皇弟封王,还没看着之敬娶妻,还没看着很多很多,如此带着遗憾离开,结束原本在胎儿时就应该结束的一切。
她现在,应该很高兴吧,终于死了。
嘴角传来一阵温热,季旆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秦似半抱在怀中,方昀正在喂他喝药,原来自己没死。
季旆想要抬起手拭去秦似脸上的泪,但是抬到一半,那双手便软绵绵地垂了下去,曾经杀人如麻的手,废了吗?
他惨笑一声,眼睛复明了,听觉复苏了,五感全回,而精力尽失了吗?
“殿下,我原本以为你醒过来是因为战胜了自己的心魔,但是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如此,你的梦魇依旧存在,既然如此,你还是先静养吧,秦似不便在场,先离开。”
秦似颔首,百感交集的看了季旆一眼,将怀中人缓缓地放回了床榻上,按照方昀的叮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殿,季旆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秦似而去,良久,怅然的收了回来。
“殿下,你可知你这一睡,睡了多久?”
方昀上前将帷帐尽数扎起,寝殿中的人被赵鄞呈尽数赶了出去,整个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多久?”
声音有些沙哑,这段时间来秦似一直都在喂季旆水,但是并没有多少作用,那嗓音苍老的像一只转不动的风箱。
“五个月。”
季旆心中猛地一惊,五个月,秦似生辰早已经过了。
从炎热的夏日,一下子,进入了寒冬腊月。
季旆想起来,刚刚秦似出去的时候,身上不过是单衣,现在的京安,早就已经漫天大雪了。
“这雪下了几日了?”
季旆看着赵鄞呈,赵鄞呈走近他,“殿下,已经下了快一月了,十一月底开始下的,现在也快要十二月底了。”
时间是一个自称有情的无情之人,它会带你尝遍情,也会给你留下一身的伤痕。
这五个月里,先后经历了乱党被斩,秦涔被流放,季遥被贬出京安,季风回京,主动隔去了将军一职,前往渝州做了巡抚,季弘也不阻拦,顺了他的意,他知道季风还是放不下季遥,和临近渝州的季璇。
当年官雪冷一锤定音,将季璇嫁给了临近渝州的夏国三王子夏侯璟做了妾室,这姑娘大抵不懂后丨庭争端,季风担心,亦是常理之中,若是自己还断了他这点念想,二人多年来的手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