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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心熬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她已经不稀罕唐家的锦上添花。
对于本尊来说,认回唐家是她的执念,可对于历经十数的艰苦的唐心来说,她的心已经逐渐变硬。她没这份执念。
诚然她缺爱,但她仍旧禀承着“你对我好,我才会对你好”的原则,哪怕孙氏不曾过多善待,可她还是为着杨成材昔年对她的那点儿“好”,尽职尽责的赡养孙氏。
也好在孙氏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她从孙氏那里得到了爱的回应。
没有唐家,她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所以如果唐家因为种种考量,不愿意认她,她不怨恨,也不奢求,彼此互不打扰不成吗?
何必弄这么一出闹剧?
还给她下马威。
是当她多怂,以为一个下马威就可以让她胆小怕事,从而软懦顺从?
唐心叫住要走的宋翊,道:“宋先生,我这人没什么气节,是个见利忘义、贪生怕死之辈。有什么事,可以好商好量的,真不用多此一举。”
宋翊面不改色,道:“唐娘子,这是使君的安排,宋某也不好置喙。”
唐心点头:“知道,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我这人呢,吃软不吃硬,真逼急了,我也不知道会做什么。不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不咬则罢,要咬,必定让对方血流成河,损失惨重,痛不欲生。”
最后三个成语,字字如刀,几乎每一个字都能穿透对方的身体,凿出一个个血窟窿来。
宋翊沉默了一瞬,道:“宋某省得。”
他和白鹤鸣犯了同样的错误认知,那就是他们认定了唐心是个桀骜不驯的人,非得先打折了她的腰骨,让她彻底折服,才好心平气和的谈判。
可惜唐心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再真诚不过,她真的很好商量。
他们偏不信。
府城的大牢和县城的大牢没什么区别,一样潮湿、昏暗、发霉、血腥。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没有刑班头之流来骚扰唐心。
未必没有,只不过她是特例。
唐心每天听着熟悉的惨叫、呻吟、痛苦和喊冤声,静静的坐在大牢一角,闭眼默默养神。
势不如人,她不做无谓的挣扎。
寻死觅活也没意义,没有谁值得她轻贱并付出生命,反倒是孙氏和煦哥儿这一老一小,孤苦无依,还等着她出去呢。
唐心不是没想过,也许唐家再心毒一点儿,将她关在牢里一辈子也不失为一条解决办法。
她不怀疑,也很害怕,但她没急于狗急跳墙,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和唐家耗着心性。
…………………………
最先来的不是唐家任何一个人。
反而是周嘉陵。
唐心看见他,眼里闪过微微的意外,却又很快了然。
唐家绕不开周嘉陵,又知道她和他的过往,所以拿他这个外人做为破冰的先驱。
真是好手段。
周嘉陵让狱卒打开门,他提着食盒进来,也不嫌脏,盘腿坐到唐心面前,将酒菜端出来。
唐心抱膝,也不开口,就那么默默的看着他。
周嘉陵像强迫症一样,把碟子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儿瑕疵了,才开口道:“唐心……”
“叫我唐娘子。”
几天没说话了,唐心的声音有些哑。
周嘉陵面皮紫涨,几次想要抬脸,都没能成功,到了这个时候,他没法面对唐心。
他艰难的道:“很抱歉。”
“抱歉?这话从何说起?”
唐心一开口,昔日的尖刺又回来了,她却轻笑着,并无多少情绪的问:“我是你卖的?我是你抛弃的?我是你抓进来的?还是我是被你送上死路的?既然都不是,你道哪门子歉?”
周嘉陵低头,静默的等唐心发泄完,才道:“你别这样,唐心,我之所以道歉,是因为我不确定你是不喜欢以后的生活。
如果不是我多嘴,也许唐家还一直承认那个假的唐娘子才是你。
她会如期出嫁,唐夫人不会伤心欲绝,唐知府也不会懊悔莫名,小郎君也不会愤然离家,和长辈生出龃龉。”
唐心摇了摇头,道:“周嘉陵,我是不是得说你一句,你读书已经读傻了啊?”
他真的以为唐棣是被那假唐心所蒙骗?
怎么可能?
就凭唐棣的心性和他为官多年的经验来看,也知道不可能。
也只有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傻子才会轻易的被唐棣的“懊悔”打动并笃信不疑。
要知道,三年前宋翊就找过她了。
周嘉陵很诚恳的道:“我虽不太通人情世故,但我有眼睛会看,有心会去体会。你爹娘是真的很懊悔,很遗憾。唐心……”
“叫我唐娘子。”
“……好,唐娘子,你不易,他们也不容易,当年的事,实在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