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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开口说话,就抬起一只手捂在胸间,跪在地上猛烈的咳嗽起来,待太医走到他们身边,朱厚熜忽然扶着陆炳站起了身,低低喊了一声“父王!”众人刚想松一口气,却见朱厚熜身子一歪,就好像被砍倒的一棵树一样,径直朝旁边栽了过去。
正德十四年夏,兴王朱祐杬因暑热病薨于兴王府寝宫,享国二十六年,享年四十四岁。因其素有贤名,皇上朱厚照下令辍朝三日,举国哀悼这位皇叔的病逝。并不断派人到安陆州致祭。
一夜之间,王府里所有院子,屋前屋后都飘荡起了白色的幡布,回荡着哭泣和抽噎声。这忽然的变故和他从未经历过的悲悼的气氛让林蓁的大脑变得凝滞而麻木,甚至一时都忘记了宁王造反的事。偶尔有时夜晚惊醒,他才意识到,这些阴影永远都没法彻底消散了,自己必须学会如何带着这个秘密,保护好自己的家人继续生活下去。
林蓁在府中的地位有些特殊,论起来他算是半个客人,没有必要像王府中的这些侍从、仆人一样忙忙碌碌,不过,为了避免自己呆在院子里胡思乱想,也是心里多少有点放不下,所以,他每天都会去找陆炳,然后,他们就会和那些其他的少年一起穿上白色的丧服,被典仪所的官员安置在不同的地方做一些杂事。
所到之处,他听见的都是王府里的官员和下人们的叹息:“世子还如此年少……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谁知,接下来折腾了好些日子,林蓁和陆炳也没见着朱厚熜一面。一直到兴王出殡的那一天,林蓁和陆炳在后殿忙着,远远的瞧见朱厚熜搀扶着蒋王妃,淑妃王氏和两位郡主走在后面,一行人缓缓往前走去。
七月份的天气还带着盛夏刚过不久的余热,朱厚熜却裹着厚厚的麻布做的丧袍,一步步走的十分艰难,安陆上下的官员还有皇上派来监祭安葬兴王的武安侯等人见朱厚熜年纪轻轻就遭受这丧父之痛,心中纷纷替他难过,而王府众人更是个个都哭的泪眼模糊。
陆炳拉了拉林蓁,两人和其他几个孩子一起绕过人群,挤到路前拨开那些下人们拉着的幡帐,见朱厚熜由远及近来了,他们赶紧随着旁边的人一起跪了下来。推挤之间,朱厚熜已经在他们面前走了过去,林蓁再看时,眼前走着的是一个比蒋王妃年轻一点的女子,想来他就是兴王唯一的侧妃,淑妃王氏,而在她身后,素白的衣角窣窣扫过,林蓁一抬头,瞥见了一张娟秀清丽而略显憔悴的脸,同时,一缕淡淡的芳香划开了几乎已经凝固的空气,如清晨的露水一样沿着叶柄滚动,滑落在了林蓁面前。
林蓁拉着白幡的手一抖,赶紧俯下身去,众人的哭声在他耳畔不断回响,陆炳也悄悄拉起了他,他们回到后殿,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负责的王府属官走来走去,吩咐道:“小心着些,不要放错了地方!”
林蓁一边收拾,一边想着:这些日子,仅仅是他做的这几件小事都足以让他精神紧张,疲惫不堪,朱厚熜和他这两个妹妹尚且年幼,他们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呢——不仅要忍受内心的悲痛,还要应付这些繁重的礼节,来往应酬。虽然有王府里的长史在旁指点,但多少眼睛都落在他们身上啊。
傍晚时分,林蓁告别陆炳,心情沉重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谁知小厮打开院门的时候,林蓁一踏过门槛,却在门口的石阶上瞥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他愣在院门处,却见坐在那儿的女孩向他这边看了过来,秀气的凤眼眨了一眨,道:“林蓁,好久不见了。”
林蓁忽然缓过神儿来,躬身一拜,道:“小人见过郡主。”
朱秀婧安安静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在自己身边拍了拍,道:“林蓁,过来坐吧。”
林蓁心里有点犹豫,虽然他们年纪还小,但毕竟他二人男女有别,而且朱秀婧又是兴王的女儿,金枝玉叶,以前他不确定朱秀婧的身份,现在已经水落石出,他理应避嫌,可是,眼看朱秀婧眉宇间落寞的神色,林蓁腿脚不自觉地往前挪去,朱秀婧抬起眼来,带着几分期盼的目光落在林蓁身上,在这样的注视中,林蓁对她笑了笑,默默坐在了她的身边。
两人就这么在越来越暗的小院中并肩坐着,林蓁转过头去,看着朱秀婧环抱着双膝,望着向空中,轻声问道:“林蓁,你的爹爹是什么样子的?”
林蓁没料到朱秀婧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他抬头顺着朱秀婧的视线望半空看去,只见一抹薄云似的月亮挂在当空,好像会被晚风吹散似的。
林蓁想了想,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对朱秀婧道:“嗯……我阿爹,他是个久试不第的读书人,前些年才好不容易考了个童生。唉,他也不会种地,家里的几亩地都快被他种成荒田了……”
朱秀婧听林蓁这么说,好奇地问:“那……那你们一家人以何为生?”
林蓁好久没回家了,听朱秀婧问起自己家里的事,便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他和林大毛下河摸鱼,种桑树、养番鸭,说着,他还回到房里,找出了程氏临行前让他带上的几块绣帕,程氏知道林蓁不会用这些帕子,当时还对他说:“二毛,咱们家没有那些碧玉翡翠啊什么的,娘就给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