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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翰林大学士张璁变成了如今的内阁首辅张敬孚,翰林院的官员们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再也不用每天早上看着张璁那苦大仇深的面孔了。桂萼虽然和张璁是一丘之貉,但他比张璁好伺候点。去年自从皇上下令清丈土地以来,他天天都满怀热情的在署堂后面的那间小斋房里忙活,据说是在研究新的征收田税的法子。他还下令,让翰林院所有的官员都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有什么建议的话可以直接找他去谈。
虽然林蓁对桂萼的研究也很关注,但他的本职工作还是编史,他只能在闲暇时偶尔思考思考这个问题。如今他们几个参与编修《明伦大典》的人都有了独立的编写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部分的资格,皇上比较重视的内容,一般负责编写的总裁会指定像席春这样更有经验的史官去做。
相比于专注记载大礼议的《明伦大典》,《大明会典》的内容可要广泛的多。这套史籍记录的主要是大明的典章制度,各部门的设置、沿革,执掌的职事,都详细的记载在这部史籍之中。
可想而知,这部史籍非常有价值,编纂起来也要格外仔细。好在他们并不是从零开始,这本《大明会典》在弘治年间就已经成书了,如今他们要进行的是在弘治版本上的续修,也就是说,从弘治十五年到本朝的这几年的历史并不在先前的版本之中,他们要把这些年的各种改变,官职增删,体例变化一点点的加进去。
《明伦大典》共有二十四卷,而《大明会典》足有二百多卷,他们这些史官像先前那样分成了一个个小组,每组一名修撰,一名编修,带着五个庶吉士,每隔五天向桂萼汇报一次进度。林蓁和徐阶分在了一个组里,他们所负责的正是“征收”,也就是如何收粮税草料这一部分。
林蓁深深感觉这是桂萼有意的安排。他和徐阶上一个阶段都干得不错,桂萼让两人查看历年征收粮税的法规政策,无疑是希望这两个脑子好使的人能提出点建设性的意见来。
不过,这样的安排给林蓁带来的最大的好处,就是他终于得到了频繁出入翰林院中的藏书楼的机会,林蓁从来也没有忘记过那个大木箱子,还有他仓促间丢进箱子里的几本书。先前他没有开始寻找这些东西,一是因为他没有资格,二是那时候事态还比较混乱,就算是他找到了海图,也没有一丁点劝说朱厚熜派人出海的条件。而如今一切都在渐渐步入正轨,清查了田产,整顿了赋税之后,林蓁相信,用不了多久,那套珍贵的航海图就会派上用场的。
不过,前提是他还能把那套书找出来,这几天他没少跑藏书楼,徐阶对他的执著有点好奇,一再问他:“维岳啊,你到底在找什么?用不用我帮你一起找找?”
林蓁对徐阶还是很信任的,且不说他曾经救了徐阶的性命,那之后,他们还一起在浙江余姚拜王阳明为师,就凭他和徐阶这大半年来的日夜相处,他觉得,徐阶和他一样,对国计民生格外关心,而且,林蓁发现,虽然徐阶对张璁、桂萼的主张有的赞同,有的不满,但他对这两人的态度不卑不亢,丝毫没有阿谀奉承的意思。
和徐阶一比,林蓁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在张璁面前太低眉顺眼了,不过那是因为他知道张璁是个不好惹的角色,虽然张璁现在离开了翰林院,但他的权力更大了,而且他一点也没有放弃整顿翰林院的打算。万一自己壮志未酬,还没找到航海图就先被张璁下放到地方,朱厚熜、陆炳都救不了自己,不仅如此,恐怕朱厚熜还会冷冷的批上一句:“辜负朕的期望,你再也别回京了!”
林蓁想,就算找到航海图以后,他还需要不少人手,更需要像徐阶这样有声名,又年轻的人和他一起在朝堂上下推行他的主张,一点点的改变这些读书人闭关自守,故步自封的想法。他打算从现在就开始给徐阶“洗脑”,于是,他神神秘秘的对徐阶道:“子升,你知不知道,在余姚的时候阳明先生还对我说了些什么?”
“王阳明”、“心学”都是翰林院里的敏感词汇,林蓁故意放低了声音,并且示意徐阶和他一起再去一次藏书楼,那里午膳前后都没什么人,他们可以在那里好好聊聊。
一路上,林蓁从自己在广东、浙江的经历讲起,把出海通商,探索其他的陆地的事情对徐阶多多少少透露了一些。徐阶生活在富庶的江南,尤其是近来数年的所见所闻告诉他,林蓁说的很有道理。他对林蓁说道:“就拿我的家乡松江来说吧,我听说我们松江的棉布尤其受到那什么日本,还有佛……佛郎机人的青睐,一匹上好的棉布在咱们这里能卖三钱银子,但若是卖出海去,价格在数倍之上。我们松江乡下地方家家都有妇人纺布,农闲时候产出的布匹日以万计,这些布匹若是能卖到海外,那大明的国库岂不是大大充实了么?”
林蓁赶忙道:“正是如此!不仅是布匹,还有丝绸、瓷器、茶叶,这些都能为我们大明换来数不清的财宝。而且,阳明先生说过,我们不必坐等别人送银子来,也应该自己掌握银矿的开采,这样,万一别的国家政策有变,我们方才不会受到影响,白银的流入量也不会减少。”
徐阶赞同的点了点头,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