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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心里也觉得十分难得,于是就和翁万达、林蓁坐在一起,说起话来。一开始四人说的都是文章学问,后来又说起阳明先生的心学,听说林蓁曾经去阳明先生的老家向他请教学问,他们两人对他更加佩服。但很快几人又谈到最近刚刚尘埃落定的大礼议,王慎中和赵时春对张璁这些靠议礼后来居上的官员就有些不屑了,林蓁劝了几句,道:“我在南京的时候也和张璁、桂萼还有席书席大人打过交道,他们出身清贫,但都很有见识,这次肯力排众议,和朝廷重臣当庭议礼,不论如何也是勇气可嘉的,虽然咱们明朝都以敢于上书直谏为荣,这次反对议礼的官员也有很多,但我反而觉得,‘真理常常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不能因为他们顺应了皇上的心意,就说他们是阿谀奉承的人哪。”
王慎中听了,似乎有些赞同,赵时春也微微点起头来。没过一会儿,两人都告辞了,说是到京城中再聚。林蓁眼看他们和他们的同乡一起离开了,便小声对翁万达说道:“看来如今虽然‘大礼已定’,但天下士子反对‘议礼派’的仍然很多,不知道这些争论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啊。”
这回,翁万达倒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议论哪里有停止的时候?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就是因为那件事情,两个人的想法都很难完全一样,更不要说是朝堂上数百名心思各异的官员了!”
一句话说的林蓁沉思起来,与此同时,船只也开始渐渐向北京靠近。京杭大运河的功能在运送士子们进京赶考这件事上发挥的淋漓尽致。林蓁从大明的最南端到几乎最北端这么长一段路途的跋涉,终于在二月初没耽误考期的情况下画上了一个句号。他拜别了刚刚结实的王慎中、赵时春还有其他一众举子,和翁万达一起找了个干净舒服的驿馆住了下来。
二月五日,二月六日……时间开始倒数,最后几日里,众举子猜测得最多的当然还是主考官的人选。最后,他们终于打听到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惊讶的消息,这次的两名主考官中,正主考是翁万达提到的贾咏,而副主考却是如今风评很差的“小人”张璁。
就在各地士子辛辛苦苦赶往京城的路上的时候,费宏已经屡遭张璁桂萼的排挤,在内阁待不下去了。为了全身而退,他不得不提前致仕。接替他的,正是前一段时间在大礼议中出声支持了嘉靖皇帝的前朝老臣杨一清!
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令云集京城的士子们惴惴不安起来。不过不管是谁做了首辅,无论是想步张璁他们后尘靠议礼平步青云的人还是心中愤愤不平想要替那些被贬被罚的官员翻案的人,试总要考,没有官职就更没有话语权,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为了能在青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那一页,二月九日清晨,来自大明东南西北的举子们踌躇满志的踏入了北京贡院的大门。
就在这里,在这狭小而局促的一间间号房之中,这些大明的“精英”将会用他们的生花妙笔写出一篇篇传世的文章,这七篇八股或许会把他们送上所有读书人羡慕的仕途的起点,尽管今天或许还没有人去想这个起点之后的路是平坦还是险恶。他们眼前只有一道道题目,脑海中只有平时读过的本经和四书中一句句反复读过,甚至在睡梦中都能倒背如流的话,什么朝代更迭,“大礼议”,新旧之争都被他们抛在了脑后,这几张画好了一条条细红线的试卷纸才是他们今天的目光聚焦的地方,而对于林蓁来说,别人都以为他年纪小,这次考试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即使考不上也不丢人。但只有林蓁知道,他从穿越过来之后就在为了这一天而努力,他已经为之奋斗了十六年了,这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二月初九第一场结束之后,大部分士子回到休息的地方都倒头便睡,而到了最后一场二月十五日的傍晚,京城中一改几日来的沉闷,四处都是欢庆的气氛。士子们心头盘桓了几个月的紧张、不安,在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之后一扫而空,虽然没有应景的春风,但许多人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这一刻谁都能猜测自己的成绩,也无妨做一做高中进士的美梦。
林蓁和翁万达可能是因为这一路走了太久,倒不像其他那些人那么兴奋,都觉得十分疲倦。他们拒绝了王慎中、赵时春约他们去把盏欢庆的的邀请,原本是打算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的,结果翁万达却发现一向不太在乎成败的林蓁开始疑神疑鬼了,一会儿问自己策论到底有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一会儿又问自己那篇奏表应该用什么格式,甚至连四书题都拿出《论语》来翻了好几遍,最后又问起了《诗经》……
翁万达有点哭笑不得,道:“阿蓁,我的本经不是《诗经》,我没注意《诗经》考的什么……”
林蓁带着歉意笑了笑,道:“唉,我看我是有点走火入魔了。”
翁万达道:“没事,你肯定能中!走吧,咱们也去酒楼热闹热闹,尝尝京城的美酒佳酿!”
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林蓁默默注视着这座庞大的城市,这个时候的北京绝对没有南京那么繁荣富饶,甚至少了些磅礴的气势,连外墙都没有。林蓁听说明朝的迁都是在极仓促中完成的,永乐十四年,明成祖颁诏迁都北京,同时下令仿照南京皇宫营建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