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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顿了一回冠服,定权这才入殿,果见皇帝正坐在御案前,怀内抱着皇孙,祖孙二人正在一对一答说笑。皇帝轻轻捏着皇孙的左耳笑道:“果然是翁翁的孙子,原来阿元此处也生了一粒痣,怎叫翁翁今日才发觉?翁翁的耳朵下面却也有一颗呢。”

    皇孙好奇抬头问道:“在哪里?”

    皇帝便笑着将他抱起,让他站立在自己腿上,侧首道:“就在此处。”

    定权听得二人这段琐碎无聊言语,只觉得眼前情景滑稽可笑,却见皇孙果然伸头探手,想去查看皇帝左耳,忙低声喝斥道:“萧泽,不得无礼。”

    皇孙一见他入内,立刻不再敢动作,低了头,在皇帝身上扭蹭了两下,从他臂弯中滑下地来,待定权向皇帝见礼起身后,方向父亲跪倒道:“臣恭请殿下金安。”

    他身着小红袍,头总两角,童音软糯,伏在地上便如一个会说会动的磨合罗一般,皇帝一时看着,只觉得心中爱得不行,等他行完礼奋力爬起来,便又将他揽在臂下,对定权笑道:“太子坐吧。”

    看他谢恩后坐定,又看着皇孙笑道:“阿元聪明,已经识得许多字了。方才朕指着安阳,他即刻便认了出来。朕心里也高兴说,索性便封了他做安阳郡王,他也已经跟朕谢过恩了。”

    定权果见皇帝御案上铺设着一张舆图,不由暗暗皱了皱眉,站起身来笑道:“孺子无知,不识轻重,想是以为陛下还是赐他果物之属,这皆是臣素日教导不善之罪。”

    一面看皇孙道:“萧泽,还不快与陛下谢罪?”

    皇孙只道自己果真做错了事情,悄悄试探着看了看皇帝,便退至一旁低头道:“陛下,臣知罪了。”

    皇帝不满看了定权一眼,道:“是朕的孙子,便封个郡王又如何,还怕他承受不起一郡的供奉?要你在此处多口。”

    定权撩袍跪倒,叩首道:“臣不敢。”

    抬起头来道:“只是此子年纪稚幼,便如顽石一般,未经琢磨,尚不知好歹,贤与不肖,犹在两可之间。幸蒙陛下不弃,素日宠爱有加,于他已属天大的恩泽,今日陡然再施大恩,只怕要折他福寿。不若等他开蒙读书,知事识礼,查看他贤愚,再施此天恩不迟。”

    皇帝见他明白推阻,又见皇孙垂头立在一旁搅着一双小手,也不知他是否听得明白此语,不由心中生怒,反唇相讥道:“朕倒记得你做世子时的爵位便是清河郡王吧,那时候你才……”

    想了想,却不记得他当时究竟是多大,便转口道:“也不曾读过几句书,今日却用这话来赌朕的嘴。”

    定权再次叩首答道:“臣惭愧,先帝与陛下当日厚爱于臣,使臣以稚龄而居于高位。臣又不敏,窃以为富贵天成,不赖德修,于是素少自律,心浮气躁,更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以耽乐是从,甚而有忧遗君父。终致总角闻道,而白首不成,实在有愧于先帝与陛下。年来思及前事,未尝不惊悚汗颜,愧悔无及。也请陛下明察,勿以一时之爱,而使此子重蹈臣之覆辙。臣的私意,倒不妨使他先懂得些徽柔懿恭之行,再徐徐图之其它未迟。”

    皇帝见他低眉垂目,神情倒是颇为柔顺恭谨,一番当官之话也说得四平八稳滴水不漏,愣了半晌,无言以对,只得抬手道:“你起来吧。”

    转首无奈对皇孙道:“既然你爹爹不许,翁翁只好暂且对阿元食言了。”

    定权方起身,闻言忙又跪倒,皇帝不耐烦道:“不是说你,你站起来说话。”

    又对皇孙笑道:“待得你再大些,翁翁再当着众臣百官来封你可好?快来与翁翁打个钩。”

    说罢便向他伸过手去,皇孙又偷看了定权一眼,这才也伸出小手来,当下祖孙两人钩了钩手,皇帝又问道:“阿元可还要别的什么,翁翁今日一发许给你。”

    皇孙低声道:“臣不想要什么了。”

    皇帝笑道:“翁翁却知道阿元想要什么。”

    遂遣人去取糖给他。

    皇帝此夜本一心欢喜,被太子板起面孔一番说教,也觉甚为扫兴,看着皇孙把糖吃尽,便抱他下地道:“翁翁想早些歇息了,阿元且随你爹爹回去吧。”

    一时太子与皇孙同向皇帝行礼,辞出了殿去。王慎一直侍立在外殿,见二人出来,皇孙欲费力迈过殿前槛阶,定权却只管挓挲着手,抬脚便走,遂恨恨赶上前去,伸手揽起皇孙,送他出殿。一双眼睛忿忿看着定权,定权知他在外间听得一清二楚,却只作不察,笑辞道:“阿公不必远送了。”

    王慎知道今夜太子妃未至,只有他携皇孙同归,却如何放心得下,到底将皇孙抱到殿下辇前,便将他往定权面前一送,倚老卖老辞道:“臣年迈,不能携皇孙升舆,只得劳烦殿下了。”

    眼见他满脸不知所以的左右去看随行的宫人内侍,更是恨得牙痒,愤愤然把皇孙往他怀内一搡,转身便走了。

    定权无奈,只得一手揽着皇孙登辇,他颇做不惯此事,提着小儿如提货物一般,只是觉得皇孙轻得怪异,既到辇中便立刻将他放下。往日他来皇帝处问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