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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你们可听得明白?”
众臣见皇帝当众又给太子难堪,愈发不解他心中所思,一时也瞧不见太子面上神情,只觉夹板气难受,一个个索性低了头,两眼平望着手中笏板,生怕皇帝点到自己头上。皇帝环顾一周,目光又落回了定权的身上,笑道:“太子的微言大义,看来是无人能够体会了,那就只能有劳太子再阐述一番,列位臣躬便洗耳恭听吧。”
皇帝这话说出口,定权似乎并不觉难堪,默默抬起头来,答道:“前月廿七,陛下圣谕斥责臣行止不端,德质有亏。当是时,臣扪心自问,竟无一语可作分辨。君父体察之明,虽毫厘纤微,如视辐轮丘山,臣做下亏心辱身之事,又安敢妄想逃脱天心洞鉴?
臣所愧悔无极之事,莫过于疏修德性,复又亲近佞小,听信谣谗,窃恐臣母已殇,陛下憎臣鄙陋,欲有废立之意。素日怀据此念,或有与朝臣笔墨往来,私语泄愤,妄言悖论之举。是日张逆据此诬指臣,臣竟私疑做君父授意,非但不据实奏报陛下,反当着天下之面做下拔簪掼缨,恶言犯上这等丧心病狂的举动。昏昧狂悖至此,犹不知已失仰庇于君父圣断,反正中于肖小下怀。
菹率ッ魅蚀龋非但不以大逆罪臣,反谕令时时呵护,处处恩佑。臣居宗正寺内,便已知身戴重罪,李案虽不实,亦无可恕之理。不想今日殿上陛下又令三司道明事情委曲,对臣保全厚爱之情,无以复加。陛下天恩如三春白日,臣之私心却似阶下苔菌。为臣为子,臣皆再无面目可对君父;诛言诛心,臣所犯都是不赦之罪。今日叩报于君父天下面前,只求陛下重治臣不敬不孝之罪,以为天下为臣为子者戒。”
定权说这话时,早已是满面泪迹,到了最后,竟至于声噎气堵,虽极力压住了饮泣之声,却再也说不下去,只是伏地不能开口,众人也只能见他肩头耸动而已。
皇帝的嘴角暗暗抽动了一下,却忽然又觉得疲惫之至,太子顺腮而下的泪水,汇到了下颌上,他看得清楚,也不得不认承,这样一副好皮相,真的当众落起泪来,亦不知几人会暗里动容。但他不解的是,如果那眼泪,既无关乎欢喜,也无关乎悲哀,无关感奋也无关惊惧,那么它究竟是缘何而来?从那黝黑眼眸中淌出的泪水,却与那眼眸的主人没有半分瓜葛,就这么缘着那下颌的弧线,悄然跌落到了少年的衣袖上,然后不知所踪,难道真的只是跟天雨一样?
皇帝站起了身来,淡淡道:“本朝没有诛心之罪,你只要自己说得明白就好。”
说罢竟拂袖而去。有司呆了半日,直看着皇帝进了后殿,陈谨也跟了上去,这才回过神来,忙暗暗擦了把汗唱了一声“退朝。”
定权慢慢站立起身,脸上泪痕宛然,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似不经意的扫视了众人一眼,那目光最终落在了本该属于武德侯的位置,东面与之相对素日便该站着两位亲王。只是今天,全都空缺着。
太子就立在殿中,他不走,无人敢走。站在文臣首位的中书令何道然终于微微挪了挪身子,低声唤了一声:“殿下。”
他肯牵头,余下的人或情愿或不情愿也都躬身行礼道:“殿下!”
定权并不还礼作答,亦不看人,点了点头,提脚转身走出了垂拱殿。众人这才不约而同暗暗舒了一口气,悄无声息也跟了出去。王慎仍是候在殿外,见散朝定权出来,忙追上问道:“殿下?”
定权瞥了他一眼,道:“回去吧。”
王慎问道:“回哪边去?延祚宫还是西苑?”
定权微微笑道:“回宗正寺去。”
王慎大惊道:“这又是为何?”
定权已先下了御阶,边走边道:“朝上陛下并没有旨意,我不回宗正寺回哪里去?”
王慎极力打量了他一眼,实在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何意,只得跟着他一道去了。
大理寺卿慢慢踱出了永定门外,素来与他亲善的吏部左侍郎朱缘却偷偷跟上了前去,低声笑问道:“邢大人,二殿下今日可没有露面呀。”
大理寺卿似笑非笑,道:“他一个藩王,按制本就不该参加朝会的,就是不来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朱缘又问道:“邢大人,那张大人现下……”
大理寺卿板着脸道:“朱大人,这些事情还是少打听得好。大人只安心升你的官,到了那时候,本官再去为大人致贺,不好么?”
朱缘一笑道:“邢大人这话,下官就不明白了。”
大理寺卿冷笑一声道:“朱大人,何苦跟本官在这里拿唐,我倒不妨问大人一声,殿下今日的那番话,大人可都听明白了?大人不必答我,只说一句,青宫的本事较之此人如何?”
说着伸出两指悄悄一比,朱缘不妨他问得明白,默了半晌方叹道:“一龙一猪,安可作比?”
大理寺卿笑道:“大人早心知肚明,又何必再来问我?”
一时二人无语,见有人过来,便也各自走开。
皇帝回到了内殿,坐了半晌,方问陈谨道:“他们都散了?”
陈谨答道:“是,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