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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李柏舟逆谋之罪据实,三司是按国法查办。当时拟定罪状,陛下也未曾觉得不妥。陛下如疑心臣干碍司法公正,臣愿下狱受察。”

    皇帝点了点头,又道:“朕再问你,卢世瑜,他又是怎么死的?”

    定权正色答道:“恩师是于寿昌五年自刭于家中。”

    皇帝道:“他为何自缢?”

    定权道:“臣不知道。”

    皇帝看他半晌,道:“朕倒听说有人去他府上跟他说过些什么。”

    定权抬起脸来,道:“此事臣亦不知,还请陛下赐教。”

    皇帝只觉肋间剧痛,指着定权说了两声:“好,好!天地君亲师,竟教你……”

    话音未落,已向后一头栽了过去。陈谨等正在侧殿遥遥观望,虽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却见皇帝突然昏厥。急忙奔了出来,乱叫道:“陛下,陛下,快叫太医,快!”

    定权退到一侧,见众人奔来跑去,心中一片空茫。微微似有一丝怪异感觉,无奈思绪却如碎萍乱絮一般,东西飘淌,根本拼凑不到一处。

    ☆、天泪人泪

    众人不敢移动皇帝,只好将他安置在了风华殿的侧殿之中。一时间太医赶到,片刻皇后也到了,默默看了定权一眼,便折身入殿。定权跟着向侧殿行了两步,忽又停住,想了想,转身便朝外走,忽闻身后一人说道:“殿下,你走不得。”

    回头一看,却是王慎不知何时来了。王慎见他停步,又道:“殿下一走为快,就不想想明日之事了吗?”

    定权心中混沌稍稍清楚了些,微笑道:“常侍的耳报倒快,哪里还有什么明日之事?”

    王慎却变了脸,低声道:“殿下糊涂,殿下不过是一时年轻不懂事,犯下的过错。此刻知道错了,诚心去向陛下请罪,陛下定会原囿的。”

    定权道:“阿公也觉得是我的错?”

    王慎叹气道:“殿下既自己都认了,那还能怪谁?”

    定权笑了笑,道:“正是。”

    王慎捡起地下金鞭,递到定权手中,劝道:“强项只解一时之气,折腰方保万年平安。殿下快去吧。”

    定权捧鞭出了殿门,走到丹墀之下,拔簪卸冠,除靴脱衣,跣足跪下身去。雨已经极微,绵绵而下,细如游丝,只是略无休止。天上云破之处,此时竟才涌出了一盏雪白冰轮,清澄颜色,完满无缺。飞甍凤翼上,雕栏砌栋上,石阶御道上,本已经叫雨淋得透湿,此刻清辉洒落,汪在水中,分不清是月色如水,还是水如月色。定权从未见过一面出月亮,一面还会下雨,心内只觉今夜诸事都透着诡异。

    甫一跪落,膝头和袍摆便都透湿了。再多得片刻,发上微雨凝结,汇作小股,顺着额边颈后不断滑落,淌入嘴角,淌入衣内。捧鞭的双手,已然凉透,在月下看来,是死一般青白的颜色。膝下由痛而木,渐无知觉。殿阁的逡黑巨影,也慢慢东移。

    不知过了多久,风华殿的侧殿门忽然豁喇敞开,齐王赵王先后走出,甫至檐下,便有两名内监忙不迭撑开了油伞,擎在二人头顶。他二人出来,皇帝必已清醒,且无大碍,定权遂将双手向上略略高举了两分。定棠下了玉阶,从他身旁绕过,稍稍驻足,却并未说话,伞沿上雨滴滑下,正落在定权脸上。定权闭了眼睛,一动不动。定楷默默看了他一眼,也一语不发向前去了。定权心内却未觉难堪,只是微微诧异,何以这雨水又腥又咸,抬手抹了一把脸畔,只觉得触手一片冰冷,想来并不曾落泪。

    殿内皇后见二王去了,亲自端药送到皇帝枕边,轻声劝道:“陛下,太子还在外头呢。”

    皇帝扬手将药碗挡开,道:“让他回去。”

    皇后放下手中药盏,替皇帝掖了掖被角,道:“太子年轻气盛,一时候冲撞了陛下,现在也知道后悔了,一直光头赤脚在雨里跪着。陛下教训教训他是个意思也就是了,再弄出病来可怎么好?”

    皇帝冷冷哼道:“他是在等着看,朕死没死吧!”

    皇后叹气道:“陛下又说气话,太子素来还是仁孝的,断断不会有这等心思。”

    皇帝闻言,陡然起身,气力不支,又倒将下去,急咳了两声方怒道:“你说这话的意思当朕听不出来么?朕向来以为,他心有不满,只是于你,或者有甚,便是于朕。不想这次,连他生身母亲索性都敢拿来搬弄悖逆了,岂不叫人寒心至极,他可还有半分为人子的天良?”

    皇后道:“倒是臣妾又说错话了。这件事情,还未查明白,或是他人所为也未可知。”

    皇帝道:“朕想顾思林是断断不会有这份糊涂心思的,太子自己也一口承认了,并没有谁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他,还会有什么人?你不必替他开脱,他现在叫你一声母亲,有朝一日朕死了,看你们母子三人能从他手下讨到半寸立锥之地?”

    皇后拔下鬓边一支金簪,拨了拨一旁灯烛,呆了半日,道:“太子不至于如此。棠儿虽有些爱逞风头,楷儿却还是个小孩子,臣妾这个做后娘的也没有亏待他的地方。想必太子心中还是清楚的,就算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