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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之事有时就是这样,才有人提出希望你走,接下去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鼓动你快走似的。
赵柬才收拾好院子里的东西,回到门房准备就寝,右捌便出现了,而且带来的消息更加粗暴直接。
“殿下,恪郡王从淮西带回来的人已到京郊驿馆,明日便可进京还朝。端淑公主要您尽快回去,她说……明天一早,她若是没在东宫看到您,便要亲自来这儿……接您回去了。”
“不是有个假太子做挡箭牌么?‘我’落水这么久,又一路马不停蹄地颠簸,身子哪有那么快好的?”赵柬皱了皱眉,这种事儿,倒真不是说说,他长姐真做得出来。
右捌没敢回话,其实端淑公主说了,她这是心理不平衡,凭什么老娘得累死累活地替你擦屁股,你却躲在人家姑娘的深闺之中“软玉温香”?
久久没得到回应,看来他在这儿的逍遥日子是真到头了,是非回去不可了。
赵柬沉沉一叹:“孤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右捌抬眸:“殿下不与属下一块儿走?”想来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呀……
赵柬斜斜睨了他一眼:“总之,孤明天一早出现在东宫,不就行了?”
“是……”右捌赶紧低下头。
说到回去,火气这么大啊……
待右捌走后,赵柬靠在床头怔愣了好一会儿,看来今晚是注定睡不成了。
窗外是沉寂的夜色,月儿没有那么明亮,只有廊下的几盏夜灯孤独地飘摇着,划出昏黄清浅的弧度。他之前经常躺卧其下的那株老松,现在只能显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就像老态龙钟的巨人,终于到了该被人遗忘的时刻。
可是习惯已让他记住这里的一草一木,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她的闺房——他曾经也是闭着眼睛的啊……想起来,却仿佛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
是日子过得太快,还是太慢?
他会是她的习惯么?
她也会像他一样,记住曾经在这里的一点一滴么?
赵柬终于跃然起身,踏着夜色再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摸索到了崔宝绫的闺房。自然还是跳窗户进来的,索性还在暮夏,那小傻子总要开着一丝窗户睡觉,否则恐是要不告而别了。
外间大概是八稳在值夜,那呼噜打得都快没边儿了,倒也不用太小心翼翼。他轻车熟路地摸到内室,夜色正幽悄,暗沉中错落地显出各样摆设的影子,径直来到那张拔步床前,不动声色地撩开床幔。
酣甜的睡颜与这夜幕融为了一体,只是这个睡姿……实在称不上优雅。也对,她本就不是个优雅的人,即使装也装不太久,不拘小节的随性洒脱才更适合她。
赵柬轻轻扯了扯嘴角,连自己都没发觉那抹笑容里的宠溺与纵容有多明显。
“再会了,小傻子……”他笑着喃喃道,眸中的光彩从未因时光的流转而黯淡。
他也不知这样看了多久,也许再看下去,天就真的要亮了……轻轻放下床幔,转眸一瞥,他看到了白日里,她在绣的那方丝帕,上头的豆蔻花其实还没绣完……
——
崔宝绫像往常一样打着哈欠起身,天色尚早,她也还很困,但是已经习惯了,以前在庄子上的时候,早上也是睡不长久的。
她尽情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走到梳妆台前,一样明显不属于她的物件直直闯入她惺忪的睡眼。
那是一枚修长的印章,上端的印钮是貔貅的样式,玲珑剔透的白玉在晨曦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下方压着一张皱皱巴巴的淡黄色的纸笺。
她好奇地走过去,拿起那枚印章翻过来一看,是四个小篆——
“赵柬印信。”
忍不住喃喃地念叨出声,她又捡起妆台上的那张纸,翻开一瞧,却是吓了一跳——正是当初那张请小赵大人拜托司天监监正给她亲批的“贵不可言,乃凤命”的命格纸笺。
这皱巴巴的痕迹还是她给揉的……但是此时,它上头已经盖上了这方属于“赵柬印信”的印痕……
“赵柬……”崔宝绫不由自主地又念叨了一遍,心头突然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划过,快到一闪即逝,快到抓都抓不住。
她迅速穿戴好衣装,顾不上才起身打了半个哈欠,惊愕地要叫住她的八稳,急急冲出了房门,径直来到院中的门房。
“小赵!”她拍着那扇门扉,手上还紧紧拽着那枚印章和纸笺。
“姑娘,小赵不会起这么早的。”一早路过的四平奇怪地唤了一声。
门却被拍开了,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人,仅一床、一桌、一椅而已……
而东宫寝殿里,尽管太子殿下如今不在家,内侍宫人们还是要照常打扫归置,这日一早,进去打扫的内侍们却被吓得屁滚尿流似的滚了出来。
随即不久,东宫詹事府的詹事大人领着浩浩荡荡一帮人急匆匆地跑进去一探究竟,迎头便撞上了托腮坐在寝殿内室台阶上的太子殿下。
只见他们那位“失踪”已久的太子殿下,空洞地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