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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敷自小就是可人疼。”
罗敷娘端了盆熬好的浆糊出门,那头秦文昌拿了把扫帚在大门两头来回的扫,将上面尘土打理的差不多了,站在小凳上将浆糊厚厚涂了两层,浓的只往下滴,叫罗敷娘好一阵数落。
一家人聚在一起,这时光多令人艳羡。若是大哥同小弟也在这里,再加上小叔叔,那便更美了。
“大哥同弟弟今年上哪里过年,还是同外祖家一起么?”罗敷给自己嘴里喂了小小一只饺子,囫囵吞咽下去,烫的她嘶嘶的抽气。
罗敷娘递了温水给她,“年前来信说是这样。还有件趣事儿,你弟弟在外祖家待上一个月便不认识自家大哥,月月见面都要问他是谁,气得容叹每次见容识首先都是一顿收拾。”罗敷娘说起自己两个儿子也是絮叨不止,“半年时间没见了,也不知容识多高了,长得可变了模样。”
罗敷听娘说的前半句笑个不停,容识一如既往的调皮,每每将大哥气个半死,就躲到自己身后讨安全,就快见面了,还真是想念他二人了呢。
“罗孱还有两月便要生了,你回去恰能陪她几日。”罗敷娘摩挲着罗敷滑嫩嫩的小脸,千万个舍不得的。
“娘不同我一道回去么?”罗敷赶忙问道。
“你爹新官上任,娘再陪他些日子,你长大了,如今都是要做七品女官的人了,回去千万记得‘谨言慎行’四字,娘不图你出风头惹眼,平平安安过了二十岁顺利出宫便好了。”
罗敷心里顿时没了主心骨一般,扑在娘怀里,枕着她膝头撒娇不肯起来。
吃罢了年夜饭,一家人聚在一起熬夜守岁。那两只乌龟叫罗敷翻来覆去的折腾,皆缩在壳中不肯探头出来同她玩耍了,罗敷蹲在地上捧着脑袋也是无趣。
秦文昌连连打着哈欠,罗敷娘催了几次,总算将人劝回了屋。罗敷也被嘱咐着早点休息,她恹恹的,心中其实有些气恼,小叔叔怎的如此不遵守约定,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竟忙成这样子么,面也不露一下,害自己期待了整整一天。
罗敷爹娘一同睡下,秦文昌刚刚还呵欠连天,如今却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烙饼。
“怎么,又不睡了?”罗敷娘倒过了身子看他,“方才不是还呵欠连天的。”
“沾了枕头反倒睡不着了,想咱们家罗敷啊。”
“姑娘还在自己身边,想她上去瞅一眼不得了?”罗敷娘躺着,脑袋渐渐凑近相公的肩膀。
黑暗里秦文昌悠悠叹气,“你女人家,不操心外面的事。如今圣上膝下只三子,虽是盛年还未立储,说来这不也是早晚的事。大皇子先天面上有不足,一眼大一眼小,娘胎里便注定了这面相不可能掌这偌大天下,三皇子常年被支在北边镇守北疆,十年间竟只被皇帝召回一次,虽以建功立业之名,形容却如同流放。唯剩二皇子文彦佐,一时倚重一时失宠,实在闹不懂这帝王心思。”
秦文昌不曾注意,罗敷娘在暗中慢慢僵直的身子,她一瞬不瞬的瞪着眼,小心翼翼想要缓解自己绷的快要抽筋的小腿。
“这不是正好,不偏不倚,哪个也占不到什么好处。”罗敷娘好歹能安定自己,话里却仍带着三分颤音。
“话不是这样说。”秦文昌自有他的分析,他揽了娘子肩膀过去,“建南如今的皇宫,早在前朝万乐年间便建成了,如今宫中院落大多也保持着前朝风格,详文阁所在东宫自王朝更替那场大火,再没有启用过,继而自此只有潜邸却无东宫,如今详文阁复用,只怕东宫再修葺便也不远了。”
罗敷娘总算揣摩出一点秦文昌的心思来,“你是说——锐王?”
秦文昌没吭声。
“那我们罗敷同他一起,这,这不大好——”她心中有些慌乱,不论锐王今后是尊是卑,他若是对罗敷真有什么其他心思,罗敷今后的路怕是都不会好走。
再说罗敷这头,屋子里温度不低,刚拢了炭盆烧着,罗敷盯着那炭盆暗自出神,“或许会不会是在窗外等着?”
心中想着上一次,小叔叔也是飞檐走壁似的,在窗外那窄窄的窗台上守着的,脚下立刻扑到窗前,呼啦一声开了窗。屋外冷空气漱漱扑了进来,罗敷打了个喷嚏,外面却是空无一人“今天都要过去了……”
她喃喃低语,“你就不想我么。”
开春北方河水化了冻,罗敷也到了启程之日。十数日未曾见到面,罗敷自开始的埋怨到了日日为他担忧的地步,以小叔叔的性子,绝不会默不作声消失这样久的时间,罗敷甚至亲自到他营中打探过,不但小叔叔近几日不见了踪影。甚至那时时随他身边的文彦舜,也消失了好几日,罗敷同她娘再三的确认,要她有了小叔叔消息一定第一时间来信通知自己。
罗敷此次回京,因是同锐王一道,同她来时租用那艘小船自然不同。这船头挂着明显的“锐”字旗,船身上下两层,里里外外皆有官兵把守,安全是最不必考虑的事情了。
锐王将罗敷安排到楼下一层,想她自北方长大不惯于乘船,这样远的路程二层反倒更容易晕船一些。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