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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偏宠

      清曼下楼之后踱步去公交车站,晚上九点多的市区正是热闹的时候,但是开往自己家那边的公交车只剩末班了。

    中间还得倒一辆车,第二辆肯定末班车也是赶不上的了。

    好在那站离家也只有两站路而已,走回去不远。

    她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轻轻晃脚擦着红红绿绿的水泥砖。

    刚刚胡奶奶确实给她打电话了呢,不过是跟她讲说今晚不回去了,怕她等,特意说一声。

    公交车没一会儿就来了,清曼投币上车,到后面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从市中心开往郊区的末班车上没什么人,零星的几个散落坐着,都在疲惫地打瞌睡。

    清曼歪着头靠在玻璃窗上,外面各色灯光映进来,匆匆打在她脸上。

    车里开着空调,凉飕飕的,她缩了缩肩膀,轻轻闭上眼睛。

    走开应该是对的吧?

    告别的时候还够自然吧?

    不管他带回来的是谁,自己都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地方的。

    他既然把她当成一个秘密,要切开她和他世界里其它任何种种的联系。

    她就会把自己藏得好好的。

    把自己变成夏天的一场夜雨,第二天早晨的太阳一蒸就会消失无踪。

    呼。

    刚刚那位姐姐醉得厉害,应该没有被她发现的。

    睁眼的时候外面都黑漆漆的,只有几盏路灯立在一旁,已经开出市区了。

    清曼到站出车门,在车里被空调吹得哆嗦,给外面的热风一拂,分外舒爽呢!

    她扯着书包带子往家的方向走,路边有几家烧烤店,袒胸露乳的社会小青年在那儿喝啤酒。

    到底还是有些晚了的,她有点儿害怕,埋着头脚步飞快。

    路过一辆小推车的时候实在饿得不行了,撒着葱花儿的馄饨香喷喷得勾人。

    她都已经走过了,奈何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得折回来买馄饨。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戴着头巾,看小姑娘饿得厉害,还给她多盛了几颗馄饨呢。

    清曼索性就在小推车旁边找了个石墩坐下,准备吃完再走,顺带跟老板聊聊天,不然路上该洒了呢。

    她饿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正在那儿狼吞虎咽哼哧哼哧地解决小馄饨。

    老板就拍了拍她的肩。

    “姑娘,是来找你的吗?”

    清曼一手捧着塑料碗,一手捏着白色的小勺子,嘴里的馄饨还没有咽下去,鼻尖儿上还沾着点溅起来的汤,模样狼狈又可爱。

    听老板说话,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前边儿的来人。

    呆愣愣地咽下嘴里的馄饨。

    就连沈寒走到她面前站定,她也只是呆呆地仰起头看他,活像个傻鹌鹑。

    晚饭的时候沈寒接到阮知乐的电话。

    他实在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但那头的酒局火热,阮知乐又是他在北边儿为数不多的朋友,之前也帮了他不少忙,她开口求他帮忙脱个身。

    也确实没什么理由推辞。

    虽然说阮知乐头上戴着沈家小姐的名头,但圈里圈外都知道她是个养女,明面儿上都给个面子让她几分,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对着翻白眼呢。

    沈寒就不一样了,沈氏正宗的第一手接班人,露个脸以未婚夫的身份把人带走的面子还是在的。

    娱乐圈和商圈关系密切着呢,阮知乐的这种酒局也个个都是人精,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该住嘴,还是拎得清的。

    从公寓出发去影视城那边得两个小时,来回四小时,阮知乐喝得醉醺醺的,她现在算得上顶有名的人了,沈寒也不好随便找个酒店把她塞进去,只能带回自己公寓。

    又不能和她计较,搞得肚子里一窝火。

    看见小姑娘跑过来开门的时候,那股火气又散了。

    他私心里不想她们认识。

    不想让清曼和北京任何一个人认识。

    但是看她在那边自己背上书包又脱下鞋,笑着跟他挥挥手离开,乖巧的模样又让他心头都泛着酸。

    他拎上她的小袋子开车去她家,整栋楼都黑着也没人,怕她出事,打电话给她手机又关机。

    只能又把车开出去找,周围来回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坐在小石墩上吃馄饨。

    一碗小馄饨给她吃得香喷喷的,真是饿惨了。

    想起她做得一大桌子菜也没人吃,心里怪难受的。

    沈寒走到她跟前,伸手揩了揩她鼻尖儿上的汤汁,轻声问她,“怎么手机也不开机?”

    清曼的小嘴上还沾着油光呢,在推车的小白灯映照下油亮亮的。

    “我……手机没电了。”

    她捧着的那碗馄饨吃得只剩下几片碎掉的皮子,被沈寒接过来放到推车的板上。

    “还饿不饿?”

    她低着头轻轻地摇。

    沈寒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问老板要了馄饨和汤圆儿各一碗打包,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副驾驶上。

    清曼捧着两个小碗,坐在一旁没啃声。

    他给她系上安全带,又抽了张纸巾擦那张小嘴巴。

    擦完也不开车,就看着她。

    清曼给他看得耳朵烫,开口声音糯糯的,“那个,隔壁的奶奶后来又说不回来了,我就自己回来了……”

    说到后来底气越来越不足,声音像蚊子叫。

    沈寒要是这样还不知道她在讲谎话,真是要白活这么多年了。

    她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头,手揪着装塑料碗的袋子,像个犯错误被抓包的小孩。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谎的。”

    沈寒本来就找她找得着急,看到小女孩儿大晚上可怜兮兮地在那吃馄饨,心里一阵阵地难受,怎么会要她来对不起呢。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饿的话就再吃点,凉了就不好吃了。”

    清曼闷闷地点点头,看他不开车,好像要等她吃完,就乖乖地扯开塑料袋。

    剜了一勺小馄饨放到嘴里,其实刚刚已经有点吃饱了,也没有太想吃,他还买了两碗,就更吃得磨磨蹭蹭了。

    三颗小馄饨下肚,偷偷瞟了他一眼,斟酌着开口,“你饿不饿呀……”

    沈寒好笑地看着她,明明自己吃不下了,偏偏要问他饿不饿,给自己找台阶的本事不小。

    他无奈地配合,“饿,给我吧。”

    清曼递过去给他,又发现老板只给了一个勺子,“我再去问她拿一个勺子。”

    她一手捏着自己用过的小塑料勺正要下车,被他捏住了手腕,顺势把勺子也抢走了。

    “没关系,用这个。”

    沈寒几下解决了一碗馄饨,吃汤圆的时候看见她一直在偷偷看他。

    汤圆儿是芝麻馅的,车里空间小,芝麻香气都浸满了,而且清曼前面看见汤里面还飘着很多小桂花。

    肯定很香……

    她正在那边肚饱眼不饱地咽口水,沈寒就剜了颗汤圆送到她嘴边。

    “张嘴。”

    说张嘴就张嘴。

    吃不到桂花香气,但是汤圆甜甜糯糯的,混着芝麻轻轻缠住牙,好吃极了。

    沈寒看她吃得一脸满足,又喂过去一颗。

    小馋虫一个。

    有的吃好像就能把烦心事儿都忘了。

    送到她家楼下,车子直接开进围墙,停在那棵树旁。

    沈寒解开安全带,从后座上拿过她的小袋子递给她。

    清曼接过,抱在怀里。

    “……谢谢。”

    车窗开着,外面有点风,松针的影子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原本中午他那样讲,她以为要在那里过夜的,才准备了换洗的衣服。

    如今这个样子,像她自作多情会错了意。恨不得变成一只老鼠或蚂蚁,至少能不像人一样,在这种情况下无处可躲。

    清曼手忙脚乱地解安全带,手扶在车门把上,扯了扯嘴角努力笑着,“那我上去了。”

    刚要上楼的时候被他追过来扯住了腕子,清曼转过头看他。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哦。”

    “酒局上喝醉了,没办法脱身。”

    “嗯……”

    “让我去帮个忙而已,已经走了。”

    他第一次给她解释这样的事情,满脸无可奈何,像是任何事情她只要坚持,他最后都会笑着点点头的那种无可奈何。

    可那明明是错觉,没人可以在他面前恃宠而骄的。

    他给的那些温柔和包容,也只是他愿意给而已。

    清曼知道的。

    所以她点点头,眼睛弯弯的像道月芽。

    “没关系的,你不用说。”

    也许她也只是——

    被像朋友一样送回家。

    她一个人慢慢上楼,经过厨房的时候试了试灯,今天走之前他给换的灯泡。

    沈寒在楼下站了好久,看着她的灯亮了又灭,深夜的风也渐渐变凉。

    一整夜的心弦被她扯得松懈又紧绷。

    恃宠而骄的骄实在让人厌恶,但可以倚仗的宠爱——

    也越给越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