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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宫人们看到他眉眼间浓得化不开的笑意,相视一笑。
太子爷心情好,他们这些跟随的近侍当差也轻省。
金兰再醒来的时候,早忘了自己撒娇的事情,吃过早膳,宫人禀报说王女医来了。
王女医照例给她请平安脉。
金兰半靠在罗汉床上,和王女医闲话家常,问她医书写得怎么样了。
王女医笑着说:“撰写医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她有感于妇人常常因为男女大防羞于请医,导致贻误病情,而市井坊间行走于内院的女医婆等又大多是不通医理的半吊子,不仅不能救人,还草菅人命,更有甚者专门坑蒙拐骗,残害无知妇人,决心将自己所学的医术和这些年临证的病例撰写出来。
王女医并没有青史留名的抱负志向,只是觉得既然自己精通医术,又专治妇人病,不如顺手将病例详细记录下来,以供后人借鉴参考。
太子妃知道这事以后,极为赞赏,还说要帮她搜寻更多病例,到时候由东宫召工匠绘出图集,刊印成书,刻出书版送往各地书坊,让更多人可以收藏这本医书。
王女医诚惶诚恐,同时也备受鼓舞,她出身官宦之家,家中祖辈都是一代名医,自小就跟着长辈行医,长大后专为宫中贵妇请脉,来往的俱是达官贵人,并不是畏缩忸怩之人,太子妃倾情相助,她自然不会推拒,欣然应承。
她常为妇人诊治,擅长妇科病,已经整理出十几例妇科病例。
金兰眼神示意掌事女官,道:“我这里有几个聪明伶俐的宫女,不仅识文断字,还略通医理,你平日当值不得清闲,让她们帮你整理书稿。”
掌事女官很快带了四个十三四岁的宫女过来,宫女们都是一样的装束,穿圆领袍,戴纱帽,眉眼端正,举止大大方方,进退有度,规矩很好。
王女医拜谢,说了一会膳食养生、饮食起居的闲话,她对记录脉案的女官道:“太子妃不慎崴了脚,筋骨受损,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月太子妃不宜挪动。”
金兰瞠目结舌,诧异地看着王女医。
王女医一脸凛然,眼皮也没眨一下,小声说:“殿下,这是皇太子的意思。”
金兰点点头。
怪不得朱瑄会特意提起王女医要来,最近宫中可能不太平,他这是提前打算,给她找一个不用出门的理由,让她可以远离是非。
王女医离去以后,金兰不小心崴了脚、近一个月不能出门的消息很快传遍六宫。
各宫立马打发人过来探望,薛娘娘、李选侍更是亲自赶了过来。
生病不好装,崴脚就简单多了,金兰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老老实实躺在榻上就行。王女医帮她包扎了脚踝,开了补气养神的方子,谁也看不出毛病。
一连七八天,宫里宫外,贵戚侯门,世家显要,争着给东宫请医送药。
和人人争相讨好的东宫相比,昭德宫就显得冷清多了。
小满告诉金兰,郑贵妃告病以来,只有昔日和郑家走得近的世家送了些药材。以前郑贵妃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京中一半世家夫人会递牌子进宫,亲自看望,这一次她们只草草打发人问候了几句,没有进宫。
内阁元辅郑茂的夫人也没有进宫。
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
暑热完全褪去,天气渐凉。
谢太傅年纪大了,刚入秋就犯了咳嗽的毛病。嘉平帝听说老师病了,特意命宫中御医为他诊治,赐下珍贵药材若干,大如壮年男子拳头的红白软子大石榴两篓,一抬盒水灵灵的大玛瑙葡萄。
谢骞送走御医,让人洗了葡萄,用白瓷碟子盛了,先放一盘祭祖,大玛瑙葡萄难得,只有宫中后妃才吃得着。
他今天休沐,手里端着一盘葡萄,亲自送去正院,一边走,一边揪下洗净的葡萄丢进嘴巴里。
上贡的葡萄就是好吃,甘甜肥美。
晃晃荡荡走进正院,管家禀报说谢太傅又去书房了。
这些天谢太傅行踪诡秘,不是躲在院子里和人密谈,就是只带了几个随从出远门,回来之后躲在书房写写画画,谢骞已经很多天没和祖父说过话了。
他转身去书房,推开房门。
谢太傅坐在书案前,肩上披了氅衣,头上束网巾,额前还勒着包头,须发皆白,脸上神情肃穆,正提笔写着什么,笔尖刷刷划过纸张。
谢骞心里一突,祖父肯定又要骂什么权贵了。
得了,随祖父骂去吧,反正嘉平帝不会要他的脑袋。
谢骞正要退出去,谢太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家中还有多少余钱?”
他一脸茫然:“您问这些做什么?”
谢家家大业大,田地宅邸就不必说了,光是丝铺银铺就遍布南直隶,老家那一片浩渺的湖泊,不管是水里游的,天上飞的,泥里打滚的,还是山上长的,全是他们谢家的产业。像他们这样根基深厚的名门望族,即使不做官,也不愁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