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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母的阴影中战战兢兢,活得那么压抑。
他们生来不幸,不过他们后来遇见了彼此,相濡以沫,同甘共苦,一想到他离开以后,可能留下圆圆孤零零一个人,他心如刀绞。
所以朱瑄可以理解嘉平帝为什么痴迷于修炼长生丹药。
他也想活久一点。
可是生死之事,又岂是他说了算的?即使他将来会成为帝王,依旧主宰不了生死。
朱瑄舍不得抛下金兰,但是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一旦变故发生,他怕自己来不及安置好她。
钱太后晚年凄凉,他不能让金兰落到那样的境地。
微风拂过,山间蓊郁的森森林木在晨晖中轻轻摇曳。
罗云瑾沉默了许久,看着朱瑄的目光不再是警惕和防备。
他忽然明白这些年朱瑄为什么能克制住恨意,始终没有下手杀他。
不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承诺。
罗云瑾不由得想起钱兴对皇太子的评价,心思深沉,深谋远虑,隐忍坚毅。
朱瑄深知后宫倾轧防不胜防,早在金兰入宫之前,他已经一步步彻底肃清东宫,只为了将来金兰入宫的时候不必隐忍俯就。
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这一生能不能再等到她。
漫长的等待之中,他把每一步都想好了,连将来的事情也一一做好了安排,不管发生什么变故,不管他能不能等到她,金兰都会得到最妥善的照顾。
罗云瑾挪开视线,问:“太医说了什么?”
朱瑄低头,手中软鞭敲了敲长靴,拂去靴沿的尘土:“没说什么,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他抬起头,迎着灿烂晨光,清俊的面孔镀了一层金边。
“你走吧,孤会助你还你祖父一个清白,孤不会为了所谓的皇家颜面偏袒谁,宫廷之中的龌龊事太多了,身后是非,自有青史定论,何必自欺欺人?”
罗云瑾回首看了一眼大内宫城,转过头,闭上双眼。
夹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
……
金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柔软温暖的衾被之中。
马车晃晃荡荡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车窗外旌旗迎风舒展,风声烈烈。
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朱瑄靠坐在一边看书,听见声响,俯身看她。
金兰坐起身,环顾一圈,满脸惊讶:“已经启程了?”
朱瑄抱住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继续看书,嗯了一声。
金兰扒拉了几下,推开他的胳膊:“你怎么没叫我起来?”
她是怎么上轿辇的?而且她出发的时候没去周太后那里问候,是不是太失礼了?
朱瑄眼睛看着书页,拍拍金兰的发顶:“你睡着了,我不想吵醒你,抱你上来的。”
金兰哎呀了一声。
他居然就这么把她抱上轿辇?官驿不大,这下子阖宫都知道了,回宫以后薛娘娘她们一定会拿这事取笑她的。
算了,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
金兰自暴自弃地想,靠在朱瑄身上,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朱瑄轻笑,手里的书看不下去了,放在一边,抬起金兰下巴:“饿不饿?”
她这两天跟着担惊受怕,没睡好,也没吃好,几天不见,好像清减了一点。
金兰点点头。
朱瑄敲了敲车窗,骑马跟在马车旁的宫人立刻传话下去。
不一会儿小满先送来热水热茶,朱瑄接过温热的香巾,给金兰擦脸,捧着她的小脸使劲揉了一会儿。
金兰盘腿坐在锦褥间,仰起头,任他摆弄,乌漆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笑意闪烁。
朱瑄拿走巾帕,低头亲她:“今天怎么这么乖?”
金兰虽然有点心虚,依然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道:“我每天都很乖。”
朱瑄失笑,拨开帘子,宫人送了攒盒过来。
怕她醒来腹中饥饿,刚才出发的时候他就叫人备着了,虎眼糖,窝丝糖,糟鹅掌,鹅油松瓤卷,玫瑰如意糕,金华酥饼,还有热气腾腾的鲜鱼肉角子,她吃不惯面茶,宫人准备了芝麻樱桃杏仁茶和桂花藕粉。
金兰洗了手,朱瑄夹起一枚松瓤卷递到她唇边。
她觉得他应该还在生气,眼珠转了转,张开嘴,就着他的手指咬住松瓤卷。
朱瑄看着她小口小口吃茶食,倒了一盏松萝茶给她,她喝了几口,他接过茶盏放到一边,继续喂她吃茶食。
金兰很快就吃饱了,樱唇泛着一层油光。
朱瑄拿帕子给她擦脸洗手,拈起她颊边几束垂落的发丝,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金兰不禁心里发毛,觉得他温柔得古怪,扑在他身上,搂住他坚实的腰,继续拿脑袋蹭他。
每次他生气,她只要撒撒娇,他就拿她没办法了。
朱瑄揽着金兰,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娘娘庙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