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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珠翠轻晃,斜睨金兰一眼,轻斥了一声:“小蹄子!”
真是被太子宠坏了,这种事也做得出来,就不怕当场把周太后活活气死?
不过这样才好呢,对别人狠毒一点,才不会被人当成软柿子捏。
池岸花香袭人,教坊司新谱了曲子,唱了今年流行的新词,据说词是状元郎谢骞的新作,乐声悦耳动听。
席间宫眷命妇们却根本无心欣赏,一个个胆颤心惊,局促不安,等着周太后认出长兴伯夫人。
反倒是长兴伯夫人一脸安然自若,偶尔还抬起头对着以前相熟的命妇微笑致意。
众人不敢和她扯上关系,见她的视线看过来,立刻扭开头和身边的人说笑。
长兴伯夫人面色如常。
众人坐立不安,只等周太后发火。
周太后却迟迟没有认出长兴伯夫人,认出来的人又不敢吭声。
席间气氛古怪。
郑贵妃等了半天,不耐烦了,酒杯往桌案上一掷,轻笑一声,脸上盈满笑意,正要叫出长兴伯夫人的名号,曲桥另一头传来一串整齐的脚步声。
几名司礼监服色的太监匆匆走过曲桥,站在石阶下,和礼官耳语了几句。
礼官神色微变,转身踏进亭子,先走到金兰身后,小声道:“殿下,前面传来旨意,司礼监的公公说请长兴伯夫人去接旨。”
金兰嗯一声,道:“你们去请长兴伯夫人。”
礼官应是,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长兴伯夫人身边。
众人安静下来,亭子里瞬时鸦雀无声,完全不知道状况的命妇也停下了说话声。
无数道视线汇集到长兴伯夫人身上,她款款站了起来,朝周太后行礼,跟随礼官退出宴席。
周太后没看清长兴伯夫人,问身边的宫人:“刚才那个起身的是谁?”
宫人早已经汗流浃背,低着头答:“老娘娘……那位,那位是长兴伯夫人。”
“长兴伯?哪个长兴伯?”周太后一时没想起来。
宫人硬着头皮答:“就是长兴伯钱家。”
刚刚听到一个钱字,周太后面色陡然一沉。
从长兴伯夫人起身离开后,郑贵妃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太后看,见周太后脸上阴云密布,整张面皮不停打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突兀的讽笑打破僵持压抑的气氛,周太后目光如电,阴冷的眼神立刻飞扫过来。
郑贵妃眼角斜挑,迎着周太后阴寒的视线,朝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周太后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阴沉如水。
郑贵妃喝了酒,忽然反应过来。
等等,周太后不会以为长兴伯夫人是她安排的吧?
她回过味来,怒视金兰:“你居然敢利用本宫?”
金兰一脸莫名其妙。
她一个字没说,从头到尾动都没动一下,郑贵妃自己非要笑得那么大声,成功吸引到了周太后的怒火和在场所有命妇的审视,关她什么事?
郑贵妃攥紧手中酒杯,咬牙切齿。
周太后额前青筋暴跳,浑身往外散发着阴冷之气,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她在盛怒之中,没人敢大声说笑。
远处教坊司的伎人还在奏乐,乐声随着满蕴花草香气的春风拂过曲桥,风吹枝叶沙沙轻响,花香阵阵。
周太后强忍怒火,吩咐宫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人抖如筛糠,飞奔着出去,不一会儿折返回来,跪在周太后脚下:“老娘娘,陛下刚才在席间看到长兴伯,想起好几年没见着了,问了几句,得知长兴伯家的大公子至今还是白身,加封他为从五品的副千户,长兴伯夫人也得了诰命……”
宫宴之上,嘉平帝当众赏封钱太后的娘家人。
她养的好儿子!
周太后猛地一拍椅靠,霍然站起身,顿觉头晕目眩,踉跄着扑向案桌。
周围宫人唬了一跳,忙七手八脚冲上前,扶住周太后。
命妇们又惊又怕,踌躇着不敢靠近,宫人们叫的叫,喊的喊,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满座皆惊。
宫人们手足无措。
金兰站起来,从容出列。一面吩咐宫人送周太后回宫,让太监去请随行的太医,一面留下德王妃和庆王妃安抚宫眷命妇,一面叫宫人进来打扫收拾,又叫人去前面告知嘉平帝。
众人见她不慌不忙,顿时找到了主心骨,按着她的吩咐分头去忙。
陆老夫人等人不敢接着吃酒,跟在轿辇后面,送周太后回宫。
众人陆续离去。
郑贵妃没有跟着起身,仿佛眼前的鸡飞狗跳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仍旧懒洋洋地靠坐在席位上,接过宫人重新斟满的酒杯,闻了闻,酒香扑鼻。
她喝了口酒,酒入喉肠,浑身舒坦。
淑妃果然是周太后逼死的。
难怪东宫近来对仁寿宫的态度越来越生硬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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