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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停了下来。
马车被人拦住了。
她脑袋一点,猛地一下惊醒,揉了揉眼睛。
“殿下别出声……”小满撩开车帘,小声道。
金兰坐定:“怎么回事?”
小满眉头紧皱:“碰到点麻烦事。”说着脑袋又缩了回去。
金兰眉尖轻蹙,靠在帘子上听外面的声音。
小满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说话,那人不听,他跳下马车走过去劝说那人,那人似乎年老,声音苍老,忽然拔高了嗓音问:“太子到底见不见我?”
金兰撩开车帘的一条细缝往外看,他们已经在宫城脚下了,暮色渐浓,绵延的高墙染了一层艳红的夕光,城门洞里黑黢黢的,身着甲衣的护卫腰背挺直,沐浴在一片霞光之中,他们神色肃穆,视线都落在拦在东宫马车前面的一个老人身上。
老人头发花白,风尘仆仆,一身深色行衣,面容苍老,脸颊瘦削,颧骨高耸,眼角皱纹密布,看起来有几分刻薄相,怒道:“谢某亲自来请,皇太子也不肯下车一见?”
小满焦头烂额,小声道:“不敢瞒着老先生,千岁爷真的不在车上,才刚有人过来通禀,千岁爷去南城办事了。”
老人双眼微眯,目露精光,看着马车前风吹不动、垂得低低的车帘:“那里面是谁?想来是太子身边得用的近人,我有几句话嘱托他转告太子。不知能否劳动他下车听谢某唠叨几句。”
小满直冒冷汗。
马车里,金兰隔着帘子低声问内宦洪山:“拦下马车的人是谁?”
洪山伸长脖子张望了一阵,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是谢太傅!谢太傅怎么回京了?”
谢太傅之名如雷贯耳,金兰听说嘉平帝下旨召他回京,但是京中的人都认为谢太傅明年才能回来,毕竟他年纪大了,不宜冒着风雪赶路,怎么今天竟让她碰见这位以固执迂腐著称的老臣了?
小满也没料到本该在千里之外的谢太傅会突然出现在宫城脚下,而且还拦住了太子妃的马车,心里直骂娘,脸上却堆叠起笑容,笑眯眯地道:“老先生几时回京的?怎么身边没有伺候的人?小的这就送老先生回府,千岁爷素来敬慕老先生,得知老先生回京,一定会亲自登门找老先生请教学问。”
谢太傅冷笑:“车中之人难道比皇太子还尊贵?我竟请不动他?”
小满急得咬牙。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拦着马车,他早就示意护卫把人驱赶走,内阁大臣也别想拦住东宫的人,可是谢太傅就不一样了……这老货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武力吓不到他,好言好语劝不走他,你越强硬,他越不会退让,到时候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洪山几人也急得满头是汗,谢太傅的迂腐满朝皆知,当年他敢骂周太后欺凌钱皇后,后来他敢骂郑贵妃是老妇,骂嘉平帝昏庸懈怠,现在他拦着东宫的马车,如果朱瑄不能亲自赶过来,那老太傅绝对敢掀了他们!
掀了他们也没什么,可是太子妃在马车里呢!
谢太傅犯起牛脾气,嘉平帝也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小满心急如焚,又顾忌着金兰在车里,左右为难。
宫门前各监宫人来来往往,眼见谢太傅拦着东宫的马车不让他们进,纷纷停住了脚步,站在一边观望。
车厢里,金兰看出小满的为难,想了想,对洪山道:“告诉谢太傅车中是女眷。”
谢太傅身为一方鸿儒,总不能为难一个女眷吧?
洪山摇头,小声说:“殿下有所不知,谢太傅为人迂腐守旧,如果得知千岁爷带着殿下您出宫,一定会揪着不放的!”
金兰想起来了,这位谢太傅曾经怒骂郑贵妃身着骑装是服妖之举,逼得嘉平帝当众承认自己不该放纵郑贵妃。
谢太傅是扶持嘉平帝的功臣,身份特殊,素有威望,不能硬来,传出去毁坏的是朱瑄的名声。
她透过帘子细缝看一眼宫城的方向,道:“先稳住谢太傅,让出道路,别堵在路中间,派人去请谢骞。”
谢骞是谢太傅的孙子,听说为人圆滑,应该能劝走谢太傅。
洪山应是,将马车赶到路边。
……
谢骞在值房里誊抄一份单子。
一人大马金刀地坐在他对面,青暗花云鹤窄袖骑装,束鸾带,踏长靴,面容冰冷。
工部其他官员围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奉茶讨好,今天没去为张公公送葬的官员基本都是阉党和在文官、司礼监之间保持中立的人。罗云瑾突然造访,找工部讨要几份账册,他们巴不得这个卖好的机会,帮着捧茶倒水,态度十分殷勤。
罗云瑾一言不发,等谢骞抄好了单子,拿了就走。官员们忙让出道路,送他出门:“罗统领慢走……罗统领以后有什么吩咐,派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
谢骞嘴角轻抽。
难怪孙檀他们瞧不起这些和宦官混在一处的文官,他们实在太没骨气了!
他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一名小卒忽然快步穿过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