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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迫他低头 嘉平帝叹口气,“繁儿,太子不是挟私报复之人朕听说太子妃也宽厚仁善,有朕在一日,没人敢对你不敬,哪日朕不在了,也会留下遗旨护你周全你何必和东宫为难你怎么说也是抚养过太子的母妃”
他说得恳切,郑贵妃却满面愠怒之色,显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不管什么文臣儒臣,我就是要废了朱瑄那个孽种皇上要是真的心里有我,就该册立六哥为太子六哥孝顺懂事,哪一点不如朱瑄了”
她双眼发红,嘶声吼道,神情狰狞。
一股深深的疲倦袭上嘉平帝的心头,他叹口气,“繁儿,朕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也该体谅朕的难处朕明天再来看你。”
言罢,转身拂袖而去。
刚跨出水晶帘,身后一阵哐当杯盘碗盏砸落在地的巨响,接着传来郑贵妃压抑的哭声。
嘉平帝脚步一顿,无奈地叹口气,转身,回到郑贵妃身边,轻轻拥住她,“繁儿,是朕错了。”
郑贵妃肩膀直抖,哭得满脸是泪,脸上厚厚的妆粉被泪水冲得七零八落,看起来有点古怪。
嘉平帝耐着性子哄她“朕明天下旨让六哥去户部观政,他也大了,该学点本事了”
郑贵妃立刻转悲为喜,擦了下眼角,“那皇上什么时候才能废了朱瑄”
嘉平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脸上阴云密布。
郑贵妃看他一眼,冷笑“原来皇上是哄着我玩的。既然皇上没有废太子之心,又何必要说这些话来哄我我和皇上相识几十载,皇上知道我的性子,既然无心废太子,以后不必在我面前夸口”
嘉平帝脸上现出几分狼狈仓皇,低叹一声,放开郑贵妃。
“天色不早了,贵妃早些歇着罢。”
他转身大踏步离去。
殿外等候的宫人忙打起绛纱灯笼,疾步跟上。
一轮斜月浮上柳梢,星光黯淡,夜色浓稠,悠远的打更声在深沉的夜色中回荡,绵延的宫苑高墙投下一道道暗影,偶尔有鸟儿呱呱叫着飞出树丛。
嘉平帝脚步迟缓,在月夜下踟躇。
去哪儿
他能去哪儿
去仁寿宫不,夜已深了,而且周太后又会抓着他一顿数落,然后提出要求,要他赏封周氏族人,要他善待王氏,要他疏远郑贵妃 他不可能疏远郑贵妃,即使郑贵妃无理取闹
回昭德宫
也不行,郑贵妃性情暴躁,这时候她在盛怒之中,回去她会变本加厉,只有让她自己冷静下来,他才能去昭德宫 去其他人的寝宫
那些人不了解他,不在意他,只是把他当成主子,索然无味。
嘉平帝徘徊了一阵,转了个身,不由自主地往昭德宫走去。
昭德宫的宫人看到远处几点灯火飘了过来,心中暗喜,忙跪下接驾,一面派人进去通报。
嘉平帝踏上台阶,摇曳的灯火映在他脸上,他脸色愈加黄黄的,神情萎靡,问宫人“贵妃歇下了”
宫人回答说“娘娘还没歇,一直等着陛下”
一句话还没说完,烛火忽然同时熄灭,刚才还灯火通明的内殿眨眼间陷入一片幽暗。
郑贵妃确实还没就寝,知道嘉平帝折返,她命宫人吹灭了烛火。
宫人瞠目结舌,不敢说话。
嘉平帝站在阶前,夜凉如水,月光倾洒而下,报更的声音穿过重重宫墙遥遥传来,夜色中楼台殿宇静静矗立。
帝王者,称孤道寡难道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嘉平帝转身离去。
帝王本该如此。
存天理,灭人欲。这是文官教他的。
他很小的时候出阁读书,讲读官俱是朝中内阁重臣,大臣告诉他,“格正君心”、“懋修圣德”,帝王的个人修为关乎国家的兴亡和百姓的生死,所以身为储君的他应该提高素养,去除私欲,学会辨明是非,不事逸乐,全力治理朝政。
他那时候笃信老师们的教导,登基之初,他按照讲读官的教导施行仁政,勤政爱民,善待文臣 讲读官教他做一个合格的君主应当勤俭质朴,不能喜欢奢靡之风,即使真喜欢也得收敛,否则上行下效,会成为天下老百姓的沉重负担。
于是他告诉太监裁减自己四季新衣的用度,每顿膳食减两个菜,把省下来的钱拿去赈灾 可他的内阁大臣却收受贿赂,中饱私囊,族中子弟仗着他的权势霸占良田几十万亩,内阁大臣不仅知情,还命人打死了状告他族人的苦主 好一个勤俭质朴
讲读官说皇帝应该清心寡欲,不宜亲近后宫妃嫔。
他兢兢业业,不敢放纵自己,讲读官却纵容自己的儿子流连勾栏,欺男霸女他自己七老八十了,新娶的小妾竟然只有十四岁 好一个清心寡欲
他不过是偶尔偷闲和太监玩一会子,讲读官立刻抨击他无心向学,告到周太后面前,周太后命人绞杀了那个太监 一旦哪里发生天灾,他们就上疏批评他这个皇帝,指责他言行有亏,说天灾是上天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