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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他今天要是没胆见我,这辈子也不必见了,他见还是不见?”
陈父满脸为难之色。
陈母眼圈微红,身子微微发抖,犹豫一会儿后,脸上现出坚决之色“我去问他!”
她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去而复返,示意枝玉往里走。
枝玉跟上陈母,进了内院,来到一间厢房前,刚刚推开门,迎面就是一股浓厚刺鼻的草药味。
陈母进了屋,立刻转身关上门。
屋中门窗紧闭,光线昏暗,越往里走,药味越浓,枝玉差点呛着。
一个穿短打的小厮守在床前打瞌睡,见陈母领着人进来,掀起床帐。
几声咳嗽传出,一人从枕上艰难地爬起坐定,面色雪白,眼底青黑,头发散乱,额前束了包头,显是卧病多时,正是陈家小少爷陈君山。
“枝玉妹妹来了。”
陈君山神情萎靡,点头朝枝玉示意。
陈母和小厮退了出去。啪嗒一声,门又合上了。
陈君山靠着床栏坐好,沉默了半晌,轻声问“是金兰让你来的?”
枝玉嗯一声。
陈君山低着头“她知道我病了?”
枝玉摇摇头,“姐姐不晓得,她要出阁了,让我过来瞧瞧表哥。”
陈君山闭上眼睛,身子微微发抖,“我无故退婚……她不恨我?”
枝玉神色平静“姐姐让我来,是想问表哥一件事。”
陈君山身子虚弱,喘了几口气,低声问“什么事?”
枝玉坐到床边,直视着陈君山“姐姐想问表哥,你退婚到底是畏于罗统领的权势,还是真如舅妈所说,嫌弃我姐姐差点被罗统领掳走?”
陈君山沉默片刻,苦笑道“时至今日,她已经贵为皇太子妃,还问这个做什么?畏惧权势也好,迂腐守旧也好……亲事是我毁的,有什么分别?”
“那不一样。”枝玉摇摇头,“对我姐姐来说不一样。”
陈君山闭一闭眼睛,苍白脸上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怎么不一样?”
枝玉看着陈君山,语气郑重“姐姐说,如果是因为前者,那不怪表哥,罗统领心狠手辣,表哥怕牵连家人,退亲也是无奈之举,她只会怪罗统领……”
陈君山叹口气,捂住眼睛。
枝玉接着道“如果原因是后者……姐姐嘱咐我一定要对表哥说一句话。”
陈君山抬起头,眼圈赤红,直勾勾地盯着枝玉。
枝玉道“姐姐说,如果表哥也是那等迂腐之人,那就是当年她自己看走了眼,这门亲事退了才好。”
她停顿了一下,“今天见到表哥,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原因自然是前者,不然陈君山不会病成这样。他之所以没有亲自去贺家退亲,就是因为被迫退亲心中愤懑愧疚,这才病倒在床。陈母那天哭,一半是觉得对不起金兰,一半是担心儿子一病不起。
枝玉语气轻松“表哥退亲也是无奈之举,如今我姐姐即将嫁入东宫,表哥也该想开点。”
陈君山浑身一震,肩膀剧烈颤抖,握紧双拳,声音陡然拔高“我和金兰早就定下婚约,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为人丈夫,如果不能保护妻子,算什么男子汉?!可是……可是我退了亲!”
……
贺家这门亲是陈君山自己求来的。
以前陈贺两家来往不多,他只在年底的时候去贺家拜年。那年他十一岁,过了童子试,学着大人束起长发,穿了身书生长袍,跟着父母去贺家赴宴。贺家老太太听说他小小年纪就过了童子试,点名要见他。他跟着丫鬟进了内院,经过长廊的时候,迎面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妇人抱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小女孩肌肤雪白,双眸乌黑发亮,在妇人怀里扑腾了几下,居高临下,目光炯炯地打量陈君山,“娘……娘……哥哥……好看!”
轰的一下,陈君山又是窘迫又是慌张,一张脸顿时烧得通红。
他头晕眼花,深一脚浅一脚踏进内院,恍恍惚惚和贺家老太太对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脑子里嗡嗡嗡嗡一片响。
陈母把他拉到身边,抱起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女孩给他看“这是你表妹。”
小女孩圆脸长睫,笑容甜丝丝的,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君山看,正是刚才在廊下碰到的小姑娘。
陈君山下意识躲了一下,没躲开,小女孩被陈母抱着,伸长胳膊,啪嗒一下捧住陈君山的脸,凑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屋中众人哄然大笑,贺老太太和陈母更是笑得浑身直抖,眼角闪出泪花。
陈君山满头烟霞烈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二年他再去贺家拜年,跨进门槛时,想起去年那个当众亲自己的小女孩,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目不斜视地进屋给各位长辈行礼,默默退到陈母身边,寒冬腊月天,手心里却全是汗水。
小女孩是贺家三小姐,年纪还小,又娇又甜,眸子乌黑发亮,伶俐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