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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玖弯下腰,将小小的她抱了起来。
她欢快地点了点头:“我们要学这个吗?”
“是啊,”苏玖指了指琴,“这叫琵琶。只可惜我不精于此,得另请个善才教你才好。”
柳曼罗忽然回身,抱住苏玖的颈部不肯放手。苏玖吃了一惊,忙安慰着抚了抚她:
“怎么了?”
“我不要别人教……我只要先生教……”
她八岁那年,他第一次让她触碰那张写满了关于喻安的回忆的七弦琴。他坐在几前,洋洋洒洒奏罢一曲,却见她坐在小凳上一动不动,仿若出神。
“好听吗?”他垂下手,拢了拢袖口。
柳曼罗点了点头,仍支着肘呆呆地望着他:
“听闻琴音发自心声。先生曲调如此悲伤,可是在怀人?”
他愣了一下,起身上前,将她抱至琴前:
“等你学会了,我就把这个故事,告诉你听。”
她指尖的温度,还停留在琴弦的每一处。他的下唇就在距她髻顶不到两寸的地方来回游移。他几乎不敢喘息,仿佛怀中拥着的,是一捧泡沫,一不小心,就吹散了,再也寻不得了。
她没有再问那个故事。他也不曾来得及告诉她。
她的髻上每多一缕珠花,多一柄钗扇,他都离她更远一步。直到越退越远,却发现身后早已布下了一张网,再无可退却。
他说他早已没有了心。他以为他的心早已被喻安带走。
他错了。他那张用仇恨织就的网,缚住了他的心,也牵住了他的情。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算计她,算计齐云泽,算计乔舒和秦若媛,本以为可以置身事外坐看沧海,却没想到,也算计了自己。
他疲惫地瘫进院中的竹椅,闭上无焦距的双目,似要沉沉睡去。月牙儿已悄悄攀上枝头。郑素缓步来到院中,见他这番情状,正欲退去,苏玖却又睁开了那对墨黑色的眸子,有些怅然地望着他。
“都安排好了。齐公子刚送柳姑娘到坊里,此刻想来已宿下了。”
苏玖听毕,微微点了点头,重又闭上了眼,眉心微皱:
“去休息吧。这段时间,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郑素答应着,犹豫着该不该劝劝他,最终还是唤了一声:
“七爷?”
苏玖摆了摆手:“不必说了。我会早些睡的。”
郑素在转角处消失了,唯余那一弯月牙,在这漫漫长夜里陪伴着他千疮百孔的心。
柳曼罗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午时。因为心惊而时常梦魇,这于她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白日里她时时克制的心绪,总要有个排解的时候。她木木地坐起来,捂紧衾被,生生咳了两下,才算缓过神来。
“你醒了。”齐云泽端了水进来,并不露一丝欣喜或惊讶。
柳曼罗接过瓷碗,缓缓咽了几口水,将碗沿稍稍离开唇边,从唇间释出一声叹息。
“他让你来的?”她的声音那么轻,一落到空气中,立刻便随风逸去了。
“嗯。”他点点头,并不多言。苏玖虽未将所有细节一一告诉他,他还是能够猜到几分。他想问,却又不愿问,似乎只要他不问,那个伤口就会慢慢愈合、结痂。
她喝够了,便将那瓷碗连同碗底剩下的水塞回他手中。他起身至门前,将碗递给小妹,又回到她的榻前。
“我想回家。”她喃喃道。
齐云泽一怔。她口中的家,指的当然不会是苏苑。她的家,早已淹没在岁月的荒芜中,如何回得去?
“曼罗,”他悄声唤道,“你若是心里难受,不愿对我说的话,不妨哭出来吧。那样,也会舒服些。”
“我不想哭。”她扬声道。她这些年来积聚的泪水,还不足以淌给一个仇人看。“我只想回家。”
齐云泽捏紧了双指,思虑片刻,道:“好。等你恢复得好些,我们就回家。”他忽然觉得“我们”二字用得不甚恰当,顿了顿,又道:“我带你回家。”
柳曼罗轻轻点头,又闭上眼睛,用十年后第一次见他的那种娇声说道:“你出去吧。我要梳妆。”
心底最深的苦痛,就这样又一次,被她藏了起来。齐云泽迈出清菡坊的大门,章台街的熙熙攘攘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他抬头望了望一碧如洗的天空。今天是个好天。明天也是。
他终于要亲自揭开那道属于过去的疤痕了。他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了。齐云泽重低下头,他发现自己正朝那条熟悉的河堤走去。
翌日,重新起用南宫令的诏书颁布。齐云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苏玖是怎么办到的,却还是就这样相信了他。伴随着诏书明示天下的,是后宫里宜妃秦氏病逝的消息。秦氏的家人已受了安抚,皇帝还特地晋宜妃为贵妃,以贵妃之礼葬于皇陵。这样的结局,也不枉秦氏在宫中侍奉十余年了。只是齐云泽听到这个消息,远没有几天前听到白衣女子之案告破的消息来得讶异和不安。舒嫔乔氏的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