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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便不问了。”
“不必,”罂罗轻轻一笑,“都是旧事了,说来无妨。”
许公子为她斟好了茶,静静地听下去。
“家父原是扬州刺史手下从事,遭人陷害被杀。家母当时已有身孕,便随同一个朋友到了长安,投到三姨的坊中。家母原和三姨有些情分,所以三姨待我母女也甚好。后来家母见背,我就为三姨做点事情,也算是报答她当年的救命之恩了。”罂罗的神情冷冷的,似乎并没有受到过去情感的困扰,只有米白色的耳坠子稍稍晃动。
许公子微眯着眼,似乎在认真倾听罂罗所说的一字一句。然而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在意的是她的表情,她的神态,她的话是否有前后矛盾之处,她的眉眼是否不适时地变化。他来会她之意,根本就不在谈笑听曲。思及此,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带。
“公子?”罂罗似乎意识到了许公子的恍惚,柔声唤道。
“姑娘遭际,实在令人扼腕。”许公子长叹一声,犹豫片刻,道,“小生因家中无事,闲来京城游逛。今日得会姑娘,也是小生的缘分。小生今年不过弱冠二年,尚未娶妻,不知姑娘是否有意……”他停住了。他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
罂罗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子美意。罂罗不似那些签了卖身契的姑娘,罂罗原就是自由之身,此身还能自主;可是公子乃是名门之后,娶一歌妓为妻,未必妥当。”
“姑娘不必担心,家父久闻小生在外浮浪之性,不愿多加管教。且你我就在此成婚,再同我回家,无人知道姑娘歌妓出身,岂不好么?”许公子像背书一般流利说道。
罂罗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啜清茗:“公子盛情,罂罗不好相却。”
许公子大喜,知是允了,急忙邀道:“小生在京城时日不多,姑娘可否今晚就到小生所寓客栈来?”
罂罗无话可答,只把鬓上银钗小心摘下,放在案上,转身离去。
许公子忙拈起那支银钗,这才发现钗柄上印有二字:
相属。
他的嘴角上扬了一定的弧度。成了。
是夜,许公子侧卧在客栈靠窗的床上,透过窗纱凝视着惨白的月光。夜中的长安早已没了日里的繁盛,毕竟是帝都天子脚下,宵禁之下,平民不可随意走动,街上自然清静了许多。一袭白衣,飘悠悠进了门,靠近他的卧榻。
许公子翻身正对罂罗,将贴在身下的那只手悄悄伸至枕下:
“你来了……只是,为何穿得一身素色?”
罂罗前来,坐至榻边。邪魅的笑容挂在她的唇边,这是白天许公子不曾见过的。他微微倒吸一口气,藏在枕下的手微微抽出,指缝处闪过一道白光。
“好看么?”罂罗笑着,用纤纤玉指轻轻抚过许公子的面颊。
“好看,”许公子微微一笑,“只是素了些。”
“你们这些世家公子,自然是习惯了珠翠萦绕;却不知没了点缀,才是最真的呢。”罂罗轻声笑了起来,“你知道吗,素色还有一个好处——”
“是什么?”
“为了使艳丽的颜色更加鲜明呀。”罂罗似调情般地应了一句。
许公子立刻紧张起来。他几乎可以确认了。他的手仍藏在枕下,眉间却不露声色。
映着月光,罂罗的白衣里突然现出了亮光。许公子翻身而起,枕下的手带出一柄西域产的弯刀。白衣里的亮光化作一把锐利的匕首,锋面上擦拭得干净。匕首与弯刀在空气中碰撞,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你是如何得知的?”罂罗挥动着匕首,抵挡着那公子雨点般的攻击。
“京城中一白衣女子趁夜连杀多人,原来真的是你啊,”许公子腰间亮出刑部金印,“我如何不知?我派来的弟兄看来都没能抵得过清菡坊的姑娘啊,真是令人失望。”
“大人这是怪谁呢?还不是大人自己的人不顶用。”
两道银光在黑暗中交织,最终,匕首的银光不再闪现,落至墙角,发出清脆的声响。许公子执着那柄弯刀,将那白衣逼至墙角:“你是谁?为何要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可知道京城已有多少人因你丧命吗?你难道就不愧疚吗?”
罂罗的脸上并无半点惊恐之色,竟至于又笑了起来:
“既然你问了,那么我便问你——”
许公子不敢放松一丝警惕,他的右手将弯刀紧紧地贴在罂罗白皙的玉颈上。
罂罗直视着他的双眼,定了定神,从唇间挤出一句话:
“齐哥哥,你还认得我么?”
许公子大惊,松开了她。罂罗也不捡那匕首,兀自坐到床边。
“玉茹……”许公子喃喃。齐家二公子云泽之名,已十余年无人提起,她又如何得知?那么,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白衣女子,竟是当年柳家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么?
“阿玉……”齐云泽又嗫嚅着说,“是你吗?”他不敢抬头望那惊世之容,只是盯着灰暗的地面,盯着一道惨白的银光。罂罗刚刚好像隐约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