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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后果为她逆天而行,秦年踟蹰半晌,最终化为一声叹,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有朝一日会说出这样的回答:“算了。”
谷沛面露诧异,钟离央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什么也没有说。
秦年抱着骨灰罐,坐在堂中坐了一下午,手捧骨灰,心如死灰,心头又沉又闷,一句算了,算什么到底,谷夫人含冤而死,她竟然就这么算了……这世上,再也……再也没有人会噙着笑温柔唤她阿年了……再也没有人温声细语教她跳舞了……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这么没了,就这么算了……
谷沛不声不响坐到她对面,缓缓道:“娘亲在生我之前,是宫里的人,武功很好,在许妃身边当近侍,可后来被外妃陷害,被逐出宫,娘亲也不喊冤不澄清,凭着坚韧的骨气在外面讨生活,生下了我,后来,王爷的父亲,就是老王爷,伸出援手,让母亲得以苟活,我不争气,没什么大作为,老王爷提点我,十八岁便将我送到军中,三年过后投入王爷麾下,王爷也很照顾我和我的母亲。”说到这,他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道:“我并非不想帮娘亲报仇啊,可身不由己,我……也是钟离府的人,王爷一个人的肩膀要担起整个将军府,要担起百万兵马,要担起天下苍生,我没王爷那么大本事,我只能做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眼下朝局暗涌,我心里有数,我再怎么不争气,也不能拖累王爷……”
谷沛猛地一抬头:“秦年……你能……能……理解我么?”
秦年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她好不容易练成一身武功,凭着几两肝胆活到现在,可现在又何尝不是在这软红千丈中缚于桎梏呢?好友战死,亲人被害,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她能做些什么,她的这把九渊能做些什么?当初在南山上的誓师之词如今回忆起来,又嘲有几分怜几分笑呢?
她艰难地点点头,道:“能。”最后只剩两个同病相怜的人相坐堂中自怨自艾。
钟离府上下披麻戴孝,雪上加霜,日子更加不好过了。谷沛没有明确的官职,夺情也只需在府。
谷沛回宫收拾了谷夫人的遗物,秦年却说想回南山了。
钟离府风波正盛,一个不小心便被推上风口浪尖,钟离央和谷沛近日也心感疲惫,秦年要回,钟离央必然要跟,于是钟离央问谷沛道:“一个人能行吗?”
谷沛扯出一个笑容,道:“没问题的,王爷尽管去吧。”
江落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拍谷沛的肩膀,道:“什么一个人,府里这么多张嘴吃着饭呢,又没断手断脚,咋就让谷沛一个人担着?”
江落梅从门口走来,微笑道:“说得对,我和哥哥最近都没什么任务了,一起帮帮谷大哥,谷大哥不要嫌弃才好。”
黄婆道:“小王爷要走就走,没什么好担心的,大家伙儿这么多年了都好好的,以前生活再难再险一样闯了过来,如今又掀得起什么浪来,怕什么呢!”
钟离央欣慰道:“诸位辛苦,去去就来。”
秦年道:“你不用来,我一个人就行。”
“不行,他不会让你下山的,你不想同我成亲了?”
秦年踟蹰道:“那……好吧。”
钟离央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还得在他面前炫耀你呢。”
小牛捂住眼睛,作少儿不宜状,江落霞发出啧啧的声音,道:“真是闪瞎我的狗眼啦!”谷沛见怪不怪,淡定面对。
钟离央临走前:“谷沛,有事立刻上山找我。”
“好。”
钟离央微微颔首,同秦年一起上车了。
出师(一)
几日不出府门的秦年,再一看外面,全然没有了当初瘟疫横行的萧条惨状,百姓安乐,街市热闹,桥头谁家白猫正在睡懒觉,河上行船的又是哪户人家?说书先生檀木板一敲:“今日故事就说到这里。”高楼上聚着一群人,好似是西边来的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赢得满堂彩。
秦年枕着钟离央肩膀,心想着:真不错。
“是不是想在世道蛮好的?”钟离央启口道。
秦年侧首看了看他,道:“你怎么知道?”
钟离央笑她:“就像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想跟你上床一样。”
“去。”
钟离央正色道:“新皇初立,收拢民心。”
“那皇上会收回你的兵符吗?”
钟离央摇了摇头,道:“眼下局面尚不稳定,先收拾文臣,继而武将。”
秦年若有所思,道:“去芜存箐,还是削权制衡?”
他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皆有,当他发现他做不到河清海晏时,他就会选择保全他的利益。”
每个人一开始都有自己的梦想,就像初入江湖的新人们也有着仗剑天下的大侠梦,就像解褐任职的官员最初也有着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政治抱负,最后在形形色色逆旅之中,一低头发现困于桎梏,再难委心而行。神仙如此,百姓亦是。
“你呢,钟离央,你也会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