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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打量我,周延先前已坐到了我身边来,此时若有若无地以身体替我遮挡,我感激地看他一眼,压低声想要道谢。他并不要我的谢谢,我的第一个谢字出口后,他偏过身来将食指竖到了我嘴边,与我会心一笑。
我们在汗蒸室里撑了很久,她们一会儿蹲下去一会儿坐上来,而我再次呼吸困难时,选择用浴袍捂住鼻子,能好受一些。随着鼻子和嘴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也开始迫不及待地呼吸了,汗水密密麻麻渗出来后,我下意识用手背胡乱地擦汗,周延却将我的手微微扯开,再顺势捏起我的浴衣袖子帮我轻轻拭汗,一边低声道:“得小心擦,你的毛孔现在是张开的状态,要保护它,动作轻点,否则容易伤到毛孔。”
老光头似乎又在看我们,我注意到后,他弹簧似的将视线移开了,面带莫名其妙的笑还旁若无人吹起了口哨。
次日,小四姨分来几套古典汉服给我们穿,一起在野外拍了不少照片,她那件披风被琳达和小凤儿轮流抢着穿了拍。到了下午,又说,要在院子里种菜实践,这一次尊我为老师,她们晓得我有这方面的经验,全听我指导。可小四姨为了录视频,不准备脱掉又宽又长的衣服,我劝她古代人下地也不这么穿,她说好看就行。
我劝了一句也没多劝,瞅着她那身拖拖拉拉的行头失笑。干活前我还是嘱咐了下,最好把头发扎好。她还是那句话,又有点儿不耐烦了。散着好看,你怎么说不完了呢,真烦人。
其他人三分钟热度,拍了几张照便溜走,只剩小四姨为了她将来能当回忆的视频而坚持。不出我所料,数码照相机一停,她就热得骂娘,恨不得把头发剪光,还有衣服导致不方便,也想剪个稀巴烂。她撒着气一只手扯头发,一只手扯被弄脏的汉服,场面叫人哭笑不得,嘴里还骂自己脑子有包,穿得这么仙,干这么累的活,再也不想不开了。
我就同她们讲,在农村干活儿本来就很累很辛苦,也不体面。不知不觉便讲起以前做活儿的痛苦与辛苦,以及丰收后赚了点儿小钱的喜悦。例如,不穿长袖长裤不敢进玉米地里啦,有些农活还要把自己包得跟木乃伊一样。一到收粮食的季节起早贪黑啦,还要帮着姥姥抗一麻袋的粮食,一批又一批,回去后浑身刺挠又痒,骨头酸疼得像被人恶打了一顿。
小时候割麦子也很磨人啦,怕麦粒掉出来,后头种其他农作物的时候又长出麦苗来,还得麻烦的一根根清理,只得在割麦子的过程里仔细些,慢慢割下后放好堆起来,保持着耐心始终重复。也有一发脾气闹着不肯干活的时候,等我坐在田埂上休息,看着时不时捶背的姥姥一个人辛苦地做,心里一疼又还是跑去卖力地干活了。懂点事了,天还没亮,就背着姥姥偷偷先去把猪草割回来喂猪,姥姥就不用上山了,能做的便都做了,还得顾着学习。别以为忙了就没有忧心事,平常不下雨呢要担心旱灾,下了雨又唯恐水灾,得操心排水问题,一老一小就像泥人一样忙活,脚杆又经常被田螺割,被蚂蟥吸血……
老实说,无论在外头干什么样的辛苦工作,都不如在老家劳作的那些日子累到想提前结束生命,从前我总是在想,人为什么活得这样累呢。等我来大城里后,见到了其他同龄人拥有我所没有的,心态也曾陷入过扭曲的不甘,可最后我还是收回了我的目光,更在意我的眼前了。因为我明白,假使我不肯收回我的目光,那种年轻低幼的心性迟早会毁掉我,毁了一个本该徐徐前进的小生命。
下午开始在院儿里做烧烤,大老爷们也都开始喝酒聊天。小四姨因为之前地锁那事儿不担待周延,似乎撺掇了老光头灌周延喝酒。后来,他们还划拳,嘴里震耳欲聋地叫喊,老光头的嗓门儿大得想让人拿筷子一把将他戳成哑巴。
小四姨捏着筷子使劲杵了杵木桌,几次提醒他们小点儿声,他们才小声不久,又开始扯起嗓子杀猪般地吼。琳达抚著额头朝我说话时,都不必刻意压声儿了,她翻着白眼骂道:“这要是在院子外面,还以为死光头要杀人了。”
小凤儿哼了哼道:“可不是,不知道的,以为张老大上战场杀敌了。”
这回我也嚼舌根说:“最好请个人去外面把风,免得把人家吓得直接报警。”
我们嘀嘀咕咕不久,小四姨兴起举杯与我们碰杯,一个两个又马上换上拍马屁的笑阿谀奉承,谄媚恭维小四姨一个女人开茶楼多辛苦啦多厉害啦,最后说些年底的祝福话。
琳达喝了些酒,借头晕的理由靠到我肩上不禁又说,甩手翘脚老板,好辛苦啊,辛辛苦苦让老赵帮她开了茶楼方便打牌。辛辛苦苦挎上香奈儿包包走到车库里,辛辛苦苦把脚抬到名车上,辛辛苦苦踩着油门,辛辛苦苦开到茶楼里来,辛辛苦苦把钱拿了就走,多么多么的辛苦啊!
我对着大家笑得毫不遮掩,大大方方的,她们也灿烂回我的笑,祝福来祝福去。
男人们到最后都喝趴了,没喝趴的也犯了精神病似的胡言乱语,小四姨扶了老赵晃晃悠悠回屋,酒糟红鼻老光头则被闫岚姐架走了,小凤儿过去帮忙搭了把手。
半醉的琳达既不帮别人,也不需要别人帮自己,非常固执地挥手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