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墨卿是在同里古镇，较记忆中黑了些，两手托着单反相机对着粉墙黛瓦拍照。

    白茶已经不记得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或许大三暑假？面孔都已经模糊得如水中月，不过打一眼白茶就知道是他。同窗10年，哪有不记得的道理。

    正是正午，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白茶的眼睛微微眯着，眼前那个人依旧是画面里最耀眼的那一个。热浪一波又一波向白茶袭来，白茶却觉得心口有一些发凉。

    就在白茶打量着并思忖着怎样打招呼的时候，墨卿已然回过头，对她微微一笑，那一笑就如砸进烈日下湖波中的石子潋滟出来的水光。

    俊逸的眉眼如同款款铺陈开的水墨画，美得没有一点攻击性。

    白茶知道，这不过是他表演出来的假象。

    时隔四年，竟然还没有放下吗？她眉间紧促，心口一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竟然还放不下么？在心里又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果然是没出息，和妈妈一样没出息。

    为什么他可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与自己打招呼，而自己这几年却依旧受着折磨呢？白茶想不通，她更加不知道怎么去想。

    “你，”白茶突然觉得自己发出一个字都颇为艰难，当年雄辩滔滔得理不饶人的劲头呢，都到哪里去了，白茶理了理并没有挪位的斜挎包，稳了稳心神，“最近怎么样？”

    白茶嘴角勾起，语气中有着无法压制的欢快，是见了故人该有的欣喜罢。

    停在屋檐上的鸟儿扑啦啦地飞走了，似是嘲笑白茶话语间那几不可查的颤音。

    “你觉得呢？”

    墨卿的嘴角跟着勾起来，上扬着微小的弧度，看着白茶微弯的眼睛，生出几丝无可奈何的意味来。

    初中就听同桌说全班就数白茶的眼睛最好看，一笑就成了月牙般，亮晶晶的。当时还嗤笑同桌没见过美女，那小小的眼睛，还是内双的眼皮，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一看，确实还不错。

    白茶被那笑容再次击中心脏，长得好看就是好，若是心眼大的看见那张脸就好像什么气都消了，奈何她不是，她心眼也就比针尖大那么一点，记仇得很。

    白茶无话，应该是好的，这么久不见竟然帅气了不少，连普通的白t恤套在他身上都可以穿出几丝倜傥的意味，打理得干干净净的黑色短发和白得耀眼的帆布鞋，清清爽爽的，白茶看着竟觉得有些刺眼，什么时候见他这么拾掇过自己。

    莫不是又有女朋友了？白茶笑得愈发灿烂，压制心头涌上的苦涩。

    “见了老同学，连饭都不请一顿的吗？”墨卿收好单反，面容上那虚伪的笑意收了起来，严肃地像个正在训学生的老师，语气却依旧是轻快的，“你看，本来是要拍那些光肚皮的鸟，结果你这一打招呼，鸟全给飞走了，每次见你都没好事。”

    白茶没有被他的气场所影响，大学四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去，不过是变脸而已。

    她也会。

    “是啊，”白茶似也不恼，笑意浅浅，“是该请的。”

    墨卿一愣，若是从前，白茶不咬牙讽刺几句才怪，这样的她，竟不习惯，自己果然是受虐体质。

    “进景区那条道上，有家餐馆不错，我们就去那吃吧。”墨卿提议，手上的镜头盖被他旋转着，一如中学时被他旋转的笔。

    “好。”

    白茶踩着5公分的大红色编织木底粗跟凉鞋，脚趾上还涂了闪金色的指甲油，衬得双脚越发白皙圆润，下身穿着外层烟灰偏蓝色内层白色原色的雪纺改良宋裤，一步步朝着墨卿走过来，木底凉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微弱的哒哒的响声，步步竟有袅娜的意味。

    墨卿心头忽的躁动难安，也不知道白茶这情态被多少人看了去。在白茶走到并肩处，故意落下白茶小半步挡住旁人的视线，从后面看倒像是出门旅游的小情侣般。

    “你看人家男朋友多好，知道让着女朋友的步子。”

    墨卿耳力好，听见了女生的话语，白茶想着心事并没在意。前面桥畔的一对学生情侣，身着粉色运动服的白肤女生气得脸蛋胀鼓鼓，看模样该是不超过16岁，穿着格子条纹衬衣的男生在旁边小心赔罪。

    “你怎么知道是男女朋友？看着不像啊。”男生道。不知怎的竟扯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怎么可能不是，你瞧那眼神。”女生的目光朝着墨卿和白茶看过来。

    白茶后面两句倒是听见了，心中一凌，竟然明显到这个程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