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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姐弟

      宁修远透过层层的枝叶,看到坐在二楼窗边的宁玉真。

    阿姐更漂亮了。他想,心脏咚咚跳着,不由自主地向小楼走去。宁修远的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他进了屋子,直接上到二楼。

    宁玉真正在椅子上呆坐着,她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心脏也像是被踩着一样,不禁低头垂眼。

    男人已经走至跟前,玉真已经看见他沾着雪的鹿皮靴子,绣着仙禽的紫底官袍,以及垂在袖中宽阔的手掌,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攒在一起。

    不知沉默了多久,屋里气氛沉闷异常。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阿姐…………你不愿见我吗……”

    宁修远见宁玉真低垂着头不说话,知她果真不愿意看见自己。

    我可以等阿姐愿意见我的时候再来。

    宁修远这么想着,他应该这么说,给阿姐一点时间,可他就是说不出口。他怕阿姐除了这次,再也不会想见到他,宁修远被恐惧侵袭了,他满脑子都是阿姐恨他怨他,永远不会再理他。

    宁玉真从匈奴到京城旅途劳累,到了京城又被余心婉折腾一通,在昭雪园又要面对宁修远,头脑发昏支撑不住,皱眉扶着桌子。

    “阿姐!”宁修远见她摇摇晃晃,忙上前将她搂在臂弯里,怀里的女人如此柔软弱小,宁修远收紧了手臂,一个打横将她抱起。

    “啊,放开……”宁玉真头靠在男人的胸口,听那里传来激烈的心跳声,那胸口如此炙热,她隔着那厚厚的官服都能觉出他胸膛的热度。

    宁修远总算听得她的声音,欣喜不已,将宁玉真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见她蹙眉转身冲向床内,留给他一个窈窕的背影。自始至终,也不曾看他一眼。

    “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宁修远见她又不理自己,小心坐在床沿,想探头看看她的脸,又怕她躲到更里面去。

    “阿姐……”宁玉真不答话。

    “……从前都是我的错,这么多年了,原谅我好不好?”宁修远又想去触碰她的肩膀,可顿了顿,手又缩了回去。

    “阿姐,我真的好想你,每天每天都想你,你看看我啊……”宁修远有点急了,宁玉真这样对他不理不睬是最叫他受不了的。

    “阿姐,以前都是我年少轻狂……你若是不想留在府中,随时都可以离开,但你不要急着走,给我弥补你的机会好不好?”

    宁玉真听着,心下也是五味陈杂。

    宁修远说完仍不见玉真答话,在他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宁玉真微微动了动,随后坐起身来,说道:“你刚才说的,我且信你……”青丝垂在脸庞,脸上透着犹豫与疲惫。

    宁修远听了,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激动道:“阿姐……”心里一瞬间的感动让他几乎要紧抱住她。

    “我这次来,是来拿我娘的遗物的。”宁玉真说着,抬眼去看修远。男人更高大了,穿着官服,腰间一对青环玉佩,他坐在床边,黑发已经散开来垂在腰处。姐弟两人都遗传了爹的头发,一样的顺直黑亮,两人的五官也有几分相像,但男女之间到底是不同的,宁玉真遗传了娘的杏眼,顾盼生辉,宁修远得了爹的凤眼,此时宁修远虽知道她并非是来看自己的,但真听宁玉真亲口说出来,凤眼中的光芒一下暗淡下去。

    宁修远愣愣看着她,宁玉真被他的目光灼得就想低下头去,却叫宁修远轻捏着她的下巴,又把她的头抬起来。

    男人的指腹滑过她的脸颊,宁玉真猛地躲开,睁圆了眼戒备地看他。

    宁修远面色不愉,却柔声问她:“是余心婉那个贱人抓的?”虽是问句,但语气肯定。

    “还疼不疼?”宁修远拉下脸来,语气阴寒。阿姐的脸上有伤,他竟然才发现。王管事那个蠢货,想的什么狗屁办法,阿姐都叫余心婉给弄伤了!

    宁玉真知道宁修远这是要找王管家的麻烦了,忙道:“一点小伤,没什么。”她摸摸脸,之前换衣照镜时她就看到了,只是一点红红的指甲印子,并不碍事。

    宁修远觉得阿姐还是这么善良,性子还是这么软儒,他得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好好保护她才好。

    “我刚才与你说的,你可听到了?”宁玉真见男人满目柔情地看着自己,知道宁修远还生着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不适地皱起眉来。

    宁修远还不知道她怎么又不开心了,又想哄她开心,连连点头。

    “阿姐,我都听着呢,晚上就叫人把东西都搬到你这园子里来……”

    “阿弟……”宁玉真打断了他,她已经许久没叫过他阿弟,两人都是一愣。宁修远虽更爱听她唤他的名,但她能叫他一声阿弟,他内心也是十分欢喜的。

    “不用那么麻烦了,那些东西我自会处置。”她打算把东西都变卖了,好换成钱财,以后也不至于没有银两傍身。宁修远似是知道她的想法,阿姐不愿回府,也不去找温云之,现在又要自己处理那些东西,那些都是阿姐母亲的陪嫁,之后又是阿姐的陪嫁,只不过她没把这些东西带到匈奴去。

    是要卖了兑成银钱,好离开京城吗。

    可是阿姐,你能去哪儿呢?你这样柔弱又好看的女人,会马上被男人拆吃入腹,再也没有哪里,会比呆在我身边要更安全。

    宁修远并未追问,他点点头,面上仍是欢喜的样子,他坐在床边同玉真讲了许多府上发生的事情,直到宁玉真又露出疲态,才依依不舍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