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书每教完一个章节，就会马上随堂测验，测知学生吸收的程度到哪里。

    考卷发了下去，站在讲台上的他环顾教室，视线最终落在伯蒨身上。

    那个女孩，每次只要视线扫向她，她一定像座雷达一样，迅速侦测、立即锁定，与他四目相对。

    可现在没了。

    她边拿前面同学递给她的考卷，眉开眼笑的，不知聊了什么，始终不曾抬过头。

    从他进教室到现在，一直没有正眼看过他。

    伯蒨知道唐煜书正在看她。

    她一直追着唐煜书跑，对他的视线非常敏感，但她已经发誓不再做一个傻傻倒追，摇尾乞怜的狗了。

    她还在思考怎么跟苏老师揭穿他的真面目……她当然不是因为出于忌妒，而是不想让苏老师受到他的欺骗，以为他道貌岸然的脸皮底下，也是个正直的人。

    对，她真的不是出于忌妒。

    照以往惯例，她很快就把考卷写完了。

    唐煜书教学虽然不苟言笑，也不像有的老师会冒出一些幽默的言词吸引学生的注意，他几乎都是站在讲台上，一边写着板书一边讲解，但他的教学方法十分容易理解，再艰涩难懂的数学题目，他也有办法拆解得让学生很快就能明白，所以他教过的班级，数学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因为深谙解题方法，所以半小时的考试时间，伯蒨约莫二十分钟就写完了。

    写完了就无事可做，有的同学会干脆趴下来睡觉，有的人会发呆，也有人在做验算，而伯蒨几乎都是想着怎么趁唐老师巡逻到她这一排时，偷偷塞纸条、偷吃他的豆腐等等等。

    而她这会，也趁他经过时，把一张卷起来的纸条塞入他的长裤口袋内。

    小手碰触到他的牛仔裤时，唐煜书的胸口是紧绷的，他一直走到最后方的垃圾桶旁才把纸条拿出来。

    ——我会把你做过的事情告诉苏老师。

    唐煜书蹙起不解的浓眉。

    为什么要告诉苏老师？

    他可以理解她想要告发他的做法，万一东窗事发，他也已经做好被解职的心理准备，甚至被研究所退学，但如果要告发他，不是应该直接找教务主任或是校长吗？

    怎会是苏老师？

    他困惑回首，那以往总是关注他看完纸条动向的伯蒨此时头未转，而是一手托腮，一手转着笔发呆，好像这张纸条不是她塞的。

    伯蒨决定跟唐煜书正式宣战。

    刚那张纸条就是她下的战帖。

    他如果会怕，一定会跑去跟苏老师打预防针，而她不过是虚晃一招，并不是真的要跟苏老师打小报告，是要让苏老师对他萌起不信任的芽。

    只要这芽一长，接下来就是等浇水施肥了。

    哼哼，唐煜书等着瞧吧，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尝尝我所经历过的痛苦。

    她用力握紧手上的笔，面露狰狞。

    唐煜书绕回讲台，对着众人道，「最后五分钟。」

    尚未写完的同学面露慌乱，振笔疾书，伯蒨将写完的考卷翻过来盖在桌上，偷偷拿出手机来，上了校内学生的匿名讨论版。

    她设定的标题顺序是以讨论热度为优先，目前讨论最热烈的竟是有人看到唐老师跟一名女人吃饭。

    一定是苏老师。

    他们今天中午要一起吃咖哩饭，昨天说不定三餐都在一起吃呢，晚上顺便把彼此一起吃了！

    想到苏老师躺在唐煜书身下嘤嘤娇啼的模样，搞不好唐煜书还会在床笫之间说「我爱你」什么的，握着手机的五指不自觉得用力，指节都泛白了，双眼覆着一层怨恨的薄雾。

    她的心口还是好疼呀……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手指匀称修长的大手出现在她眼前，运用了巧劲就把她的手机抽走了。

    「上课不准看手机，没收，放学后来办公室拿。」

    伯蒨暗吃一惊，她竟然没注意到唐煜书的脚步声。

    唐煜书面无表情的说完，就把手机放进后口袋里，信步走向讲台。

    「时间到，后面同学考卷往前传。」

    坐在伯蒨旁边的同学一脸同情的看着她，「你的手机又被唐老师没收了。」

    伯蒨咬了咬唇，没说话，面上表现的不快不是因为手机被没收，而是不爽他凭什么可以像个无事人，继续当他的老师、没收她的手机、叫她放学后才准过去办公室拿……

    她讨厌只受到影响的自己。

    还没开打，就已经输一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