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总是热情的。

    晚上八点，天地人间会所已经灯火通明，精美的石壁，顶到穹顶的雕龙画凤石柱，尽显最原始的本能。潇洒风流、挥金如土的男人，妩媚风情、媚眼勾魂的女人，翩游其间，成了醉生梦死的销魂窟。

    程天奇坐在vip豪华包厢里，面无表情，冷漠的眼神一遍遍扫视过包间里进进出出的年轻女孩儿。

    一身笔挺的西装革履，一派精英人士模样，他出众的手腕和极强的记忆力也没有埋没这一身人模狗样，不用再对比，都知道这其中没有他要找的人。

    经理再次进来，弯着腰，擦拭着额头上的湿汗，声音讨巧恭维又带着歉意，

    “程先生您看，这段时间新来的新人都在这儿了……”

    程天奇眼神微微凝住，神色并无和缓，“还有没有？”

    经理脸上有难色，客户在这儿消费，却找不到人，这就是他们的失误。

    “这……”

    就在经理忍不住又扯了扯领带，呼吸微微加重时，站在边儿上的一位女子柔美跨步而出，

    “经理……”

    对上程天奇扫过来的冰冷视线，心里颤了下，又业务熟练地放松脸上表情，柔美婉声道，

    “我这边还有一个小姑娘正在赶来的路上，不过据我所知她是没有接过客……”

    “据你所知据你所知！”

    经理转身就喝骂，

    “就你所知你以为，放你娘的屁！还不赶紧去把人叫来！”

    转身躬身，变脸似的对程天奇赔礼，“程先生见笑，见笑了，是陆某调教不当，您稍等……”

    急速行驶的出租车上，热情的电台主播正甜美着嗓音憧憬赞誉某位天王的新歌，很快，车内就响起最近传遍大街小巷的歌曲，却无人欣赏。年长的司机边安全驾驶，边不时往后视镜看去，后座的女孩子却故作不觉，偶尔却还对上瞪一眼。

    那一双被眼线、眼影精致装扮的猫眼妩媚又俏丽，充满了风情。

    司机却眉心死皱，越是靠近会所，心里越是焦灼。

    就在这时，一叠声儿的呻吟声在车上响起，司机浑身都绷紧了，却见小姑娘不紧不慢地收好化妆盒，嗲着声儿说，

    “琴姐~人家就要到啦~催什~……”

    司机将车停下，不远处，就是碧丽辉煌的会所。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小姑娘脸上的矫揉造作收了收，很快又娇媚自信张扬起来，似乎知道司机在看她，还撩起耳边碎发对他抛媚眼，

    “好~人家一定很快赶过去~”

    司机将车开回去的时候，心里的苦闷还堵着，对刚刚被小姑娘纠缠如何减免车费，不仅没有丝毫得色，反而满脸焦虑。

    那还是个孩子啊，和他女儿一样，怎么讲不听呢。

    “一二一、左右左、左右左……”

    宽敞的练舞房，8、9位年轻男孩女孩正挥洒着青春的汗水，跳着动感的舞曲。

    一组动感十足的舞蹈练完，音乐停下，领舞转身对着大家拍手，

    “好了，今晚就练到这里，大家多挤出时间练练，我们时间不多了。”

    队员们笑脸洋溢，相互说笑着承诺便去了换衣室，领舞关掉手机蓝牙，对着正坐在地板上揉小腿的言听笙说，

    “笙苼你还是晚点儿走？”

    言听笙点头，“我再练会儿吧……”

    还要再说手机铃声就响了，她看了一眼，眼神微微一滞，很快又正常，

    “我爸给我打电话了，你先走吧，注意安全，88.”

    “嗯嗯，你也是，别练太晚哈，88.”

    眼看领舞甩上包包离开，言听笙接听起那坚持不懈的铃声，“爸。”

    “诶！笙苼，吃饭了吗？”

    车里，言卓别神色慈爱。

    “吃了，爸也吃了吗？要记得到点吃饭，别总饿着肚子接客，乘客是接不完的。”

    “嘿嘿，爸知道，不用担心，这个时候还在练舞？声音听着有回音……”

    言听笙坐在地板上，一手扶着手机，一手无意识压腿，看着镜子中的女孩儿，眼皮耷拉，仿佛永远没有精神一眼。

    这是她唯一像那个女人的地方，却又不是，那个女人，那双眼永远迷离诱惑……

    “这周回家吧，你上周都没有回来，爸给你买的酸奶都没人喝呢……”

    言听笙嘴角的笑容不自觉落下，镜中的女孩儿，小脸婴儿肥还没褪去，略显圆润，下耷过分的眼皮让她始终看着不太有精神。

    从这个角度看去，那双眼、那张脸却生动起来，懒洋洋的勾人儿。

    言听笙眼神冷下来，这就是遗传么？

    “我看看吧，影舞社周年庆就要到了，我们需要经常排演呢。”

    1个小时后，练舞房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的跳跃身影终于停下来，连抽似的舞动身体让她筋疲力尽，汗水涔涔，她顺着身体姿势躺在地板上，视野还有些晃动，堵在心里的那股气似乎随着高强度运动宣泄出去一些。

    停下来，凄凉凉的悲伤渐渐漫上整颗心。

    微微眨眼，晶莹的光亮瞬间消失在乌黑的鬓角。

    何有责站在门外，眼里闪着不加掩饰的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