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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

    但这些话他却是不能同眼前这位真心实意疼爱自己的老人说的,半响之后,他道:“外祖母,东陵也没什么大事,早几天回去,晚几天回去,有什么要紧,等您的病养好了,我再启程也好放心不是。”

    嬷嬷欣慰道:“太后,世子多孝顺您啊,你就放宽心好好养病吧。”

    太后看着自己的外孙,叹了口气,强撑着病体,笑了,“也好,难为你有这份心了。”

    纪云玦亲手侍奉外祖母喝完了药,又将外头的趣事说与她解闷,等老人家乏了,才告辞起身,他已年满十七,早两年前就般离了后宫,另居一处了。

    出了里间,他正好看见琉璃缸中的文鳐鱼,定定地站了一会儿,盯得泉珃心底发寒,还道被这凡人小子看出什么破绽来了。

    不料,他只曲着手指在琉璃缸上敲了两下,深深叹了口气,“我和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36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太后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病况开始反复,纪云玦回东陵的行程再三耽搁,皇帝看他日日在太后榻前尽孝,倒也没说什么。

    而泉珃虽忧心仙界诸事,却又无可奈何,她被关在这一方小小的琉璃缸中,也只有纪云玦会同她说说话,虽然他只是对着琉璃缸自言自语,常听得泉珃一头雾水,但文鳐鱼自己的烦心事也多,没工夫去探究这凡人的愁闷。

    一人一鱼隔着一琉璃缸的水,四目相对都是阴郁不散的愁绪,这一点,倒还真是类同。

    冬日一场大雪纷落而下,寒霜骤起,带走了病中老妇最后一口热气。宫中早有准备,有条不紊准备着德慈皇太后的丧仪。

    养着祥瑞文鳐鱼的琉璃缸暂时被搬至僻静的偏殿。昏暗的室内,只有一抹亮光透过半掩着的纱窗打在地面上,泉珃悄声无息浮出水面,打量着那扇纱窗,她感知到了水的味道,外头应该是个池塘。

    她一甩鱼尾,长长腹鳍一撑,半个鱼身都抬出了水面,就着一眼的功夫,估量出琉璃缸到纱窗的距离,正够她一跃而起,从半掩的缝隙中钻出去,只要进了池塘,就有机会游入河道,那回方外山就指日可待了。

    泉珃激动地在琉璃缸中打了个转儿,四年的等待,终于被她逮着机会了。文鳐鱼憋足了劲儿,破水而出,巨大的腹鳍张开,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射向纱窗的缝隙。

    “砰”一声,她撞开了纱窗,幽静的寒潭近在眼前,如此要紧关头,被自由冲昏了头脑的泉珃,忘记收起她那巨大的腹鳍了,长长地腹鳍卡在窗框上,又是“砰”的一声,她被反摔回了地面上。

    “完了,”在冰冷的地面上扑腾地文鳐鱼心如死灰,外面哭声震天,连侍奉她的小宦官都被调去帮忙了,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没有人会来救她。

    “啪嗒,啪嗒,”泉珃连跳了几下,又觉得徒劳,便干脆躺在地上省些力气,心里哀悼自己苦修了七百年,到头来竟然落得一个窒息而死,忒得憋屈。

    就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了,他显然是看见了地上的文鳐鱼,迈步走了过来,脚步声一下一下四平八稳踩在地面上,踏在泉珃心头,她此时视线模糊,并看不清是谁,只觉得这凡人动作太慢,恨不得开口催促他快一些。

    终于,一双微热的大手将她从地面上托起,放入了鱼缸中,泉珃这才活了过来,连连吐了好几个泡泡,好险,再迟一会儿,她就要去幽冥司哭诉冤情了。

    “当当当,”有人叩响了琉璃缸,极为耳熟的频率,惊魂暂定的泉珃浮出水面,琉璃缸边站着一个神色郁郁的少年,他双目通红眼下乌青,看着文鳐鱼幽幽道:“你也想走了吗?”

    来人正是纪云玦,泉珃在凡人皇宫中呆了五年,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自己通人性,这会儿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刚刚痛失至亲的少年明显一怔,却并未被吓退,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而落寞的苦笑一声,“罢了,我放你走。”

    泉珃大喜,扬起腹鳍划过水面,这是她在这少年世子面前从未展露过的温顺。

    “这宫里所有的池子都与杳池想通,而杳池的水是曲江引进来的,进了曲池,天南海北大江大河任君傲游,”纪云玦的目光看向虚空,思绪也跟着飘远,他声音低沉淡淡道:“我只能将你放进外头的池子里,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只要能出了这一方琉璃缸就是万幸,文鳐鱼激动地在水中打了转儿,这凡人可真是个大好人,不计前嫌的帮她,待逃出生天恢复灵力,必要回来好好报答他。

    纪云玦吸了吸鼻子,刚要把手伸进琉璃缸中,突然顿住,神情犹豫,“那你可……莫在咬我了。”

    泉珃忙不迭点头,若她能口吐人语,必有一番赌咒发誓。

    少年双手拢着鱼身,将文鳐鱼带出琉璃缸,三两步走到门边,以手肘掀开挡风的门帘,泉珃只觉得寒风凛冽迅速带走了她体表的湿度,窒息感再次袭来,好在,池塘就在转角,下一刻她被放进了水中。

    从温热的手掌脱离,钻入冰凉刺骨的池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