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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大事记,新县令接
棒老县令,县衙气象更新,不过几日,前来道喜喝彩的门客和地方官员络绎不绝,
门槛都要踏破了。然最值得百姓庆贺的是新长官修水坝,引河流的壮举,为县上解
除了雨水天就发洪涝的灾患。 一时间林街两旁,茶楼饭馆,无不纷纷赞其英明
神威,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然青娘自那日凉亭一别,止住胡思遐想,镇日在家做些针指活计,吟诵描画
之类。御史看得满眼欣慰,自想着如今该寻一门好亲来,如此只暗暗把些世家名门
少年观察来。不曾想这些是表现功夫,独处一室时,却有些茶饭懒怠,鬓云懒掠,
悄麽麽把个负心郎暗自想,做个女儿失恋之状。
同是晴明高照的一日。御史府照例整备早饭茶点,供御史用完,正要出门。
一脚还没踏出中堂,便听见一个女中音,其声尖厚,且涵底气,听来让人汗毛竖
起:“御史大人可喜可贺。”
原来这就是个老虔婆,素日以牵线搭桥替做成姻缘为生。凭着那三寸不烂之
舌,直能将死人也讲活过来。
御史道:“喜从何来?”
媒婆道:“除了青娘还能是谁,新县老爷托老身来向御史老爷提亲来了,这可
是天大的喜事。这一个是朝堂新贵,一个是名门淑女,真真没有比这更配的了。都
说贤婿等于半个儿,前程也只怕不可估量,您老过后啊就享清福哩。”
哑亮的嗓门在中堂上回响不绝,如蚊蝇嗡嗡,御史大人兀自忍耐,心中料想这
媒婆十有八九知晓了乞巧节晚坠水被救起一节故事,想要以此做要挟,又想到那个
有过一面之缘的新任县郎官,料定自己今日是坐定这个老丈人了。只是心里不甚甘
愿,非得要难一难他,权做个矜持之样。
御史呷一口清茶,如老僧入定般,徐徐开口:“老妈妈也久闻咱们家高门大
户,小女儿又从小溺爱,一分一毫不肯委屈,就是要星星月亮,老舍也没有不答应
的。她若放在心上,不说如今区区几箱不值钱物件,就是倒赔妆奁去嫁也没有吝啬
之言。只是一样,得是人品贵重,知恩上进之人,否则岂不戕害一生。
媒婆不知其中深意,看家长语气深沉如海,只得陪着笑脸小心问道:”却不知
老爷要作何聘礼方能高攀?”
只听老家长字字铿锵:“不要聘礼分毫,需得县令老爷亲自跑一趟不可。”
媒婆领受旨意,出得府去,径自往衙府。将御史老爷如何如何一番疼爱女儿之言
和需得县老爷亲跑一趟之意备细说了一遍。新任县郎官一字一言听得认真,待媒婆
走后,当下便唤来宝整理私服,备一乘小轿,又拎着一大罗珍稀,穿的齐齐整整提
亲去了。
又说青娘这一边,早被丫鬟告得今日来了媒婆求亲一事,一细打听才知是那一
个冤家。心上又着慌起来,吃不下睡不着,兀自揣着个小兔儿般心脏。
迷迷糊糊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转醒,日头已过了半竿。正要起身,听到外面吵吵
嚷嚷的,叫一声花枝,萼香进得来,先道一声:“恭喜小姐,大喜大喜。”
青娘问道:“甚么喜?”
萼香眯着笑脸:“还能是甚么,当然是小姐的终身之喜。原先县老爷来过咱
家,亲问老爷提的亲,老爷看他言辞恳切,并没十分为难他便成全了,想来也是看
在小姐的份上。这可是前世修来的姻缘。”萼香丫鬟想是高兴坏了,嘴里说着什么
坠水相救,以身相许,天定良缘之类痴痴傻话。
青娘没比她强哪里去,欢喜地不知作何言语。真是:强扭瓜也不甜,上赶着也
不愿,必得郎有情来妾有意,方才成就佳缘。
结婚当日,锣鼓喧天,笙乐齐鸣,只见间花钿满冠,璎围翠绕,漆金红袍,描
鸾描凤,人道是个簪缨世家。妆嫁一抬三千里,连重不过百千斤,奢丽不尽描述。
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身披大红色绣金描龙锻袍,脚穿一色锦鞋,发束红绳,
洋洋洒洒,一派自得。
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坐定酒席。昔日同窗旧友并地方长官属下皆来道喜庆
贺。人们看他年纪轻轻亦是一县之长,幸运娶得如花美貌的小娘子,实在惹人妒
忌,因此酒桌上难免多灌他两杯,杀杀锐气。新郎官晓得其中道理,哪有新婚之喜
还推拒的,故来敬酒的都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