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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0

      野兽,便是神灵。

    至浪漫之地,他的西雅图梦境,坠落时必然如释重负,魂灵与躯壳分离开来,升上天际。

    ……

    爱不是美德,不爱也不是缺德。

    人性生来冷漠,一年过去,谈笑便很少再充当本地人茶余饭后的新颖谈资,就连父母也极少在朱菁面前提起谈笑。她到了杭州后,却时常与人说起,每每都是在当初曾去过的那个寺庙里。

    记得他的人不多,更让她愿意心生亲近。

    升上了大学,她周末常跨越半个城区去寺里诵经,也还愿。

    高二时风生给她求的那些平安符,不知是不是真联系上了他的诚心,让朱菁这一年都以来都过得风平浪静,诸事顺利。

    杭州的这个寺庙与垠安那个同出一源,她在外地回不去,有时便会到这里来上香还愿,也会和寺里的老和尚聊聊天,偶尔帮忙做些杂事。

    这一天,她在寺庙偏殿里诵《大乘显识经》,又看见那个总面带愁容的中年女人在正殿磕头祈愿。

    她日常总身着各式各样的素色衣衫,质地都是棉麻,打扮得极其朴素,气质却像一朵入水的莲花,娴雅淡然都沉浸在骨肉里,倘若不是眉心总有哀愁和那早生的白发,朱菁其实也辨认不出来她的确切年纪,但这并不影响她对对方心生亲近。

    她遇见她,不止一次了。两人都是这古刹的常客,但这位好气质的阿姨似乎比她来得要早上许多,已在寺里捐了近二十年的香油钱。

    住持法师见女人入殿,双手合十同朱菁一颔首,便往正殿那边去了。

    大殿晨时空旷,正殿和偏殿连通着,朱菁诵经时,避不开那头清晰的说话声。

    是中年女人先开了口,语气平和中带着苦涩,“大师,这一年里我每天都要亲手擦上两遍那两串佛珠,好像看见它亮了,我就还能看见一点希望……都是我的儿子,哪怕有一个过得好,我也能够知足,天却总不遂人愿。”

    她轻叹息,那声音哀婉绵长,撞到了朱菁心上。

    “我常常想,这世界是不是很不公平。有的人儿女双全,却对他们不管不顾,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健康快乐,却变成了一种奢望。”

    老和尚开口,似是抚慰,“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众生皆平等。顺应机缘,不必强求。”

    女人抚鬓苦笑,又是一叹,低低再絮语几句,过了半个小时,起身离去。

    朱菁今日份的诵经时间也结束了,抬眼看见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外,走到殿门处,低声询问正做洒扫工作的年轻僧人,“她是为了给孩子求平安才经常来的?”

    这僧人正是那夜给朱菁应门的慧元,这段时日以来早已和这个年轻女孩相熟,见她开口询问,望了望女人离开的身影,似是想到了什么,点头答道,“这位施主出入寺庙快有二十年了,是来为她的一对双胞胎祈福。”

    “双胞胎?”

    慧元微微颔首,“是两个男孩,但出生时体质不均。健康些的那个是哥哥,在襁褓里没看顾好,流落到了云南边境,快十四岁时才找回来,但在启程返回杭州的当日就出了交通事故,睡了四年多,尚未醒过来。虚弱些的那个是弟弟,从小就患有哮喘,十岁以前就被医院下了几十张病危通知书,长大以后有些好转,但在兄长发生意外的同一天也染上了突发性脑热,之后便昏迷了,现在还住在重症病房。”

    也就是说,在这快二十年里,一双孩子里一个颠肺流离,一个体弱多病,现在兄弟俩都沉睡不醒……难怪为人母亲的会忧愁到日日吃斋念佛,面容忧郁。

    众生皆苦,总是不易。

    朱菁听得有些消沉,想到那些根本不配为人父母的人,低声道,“确实是不公平。好不容易孩子找回来了,还……”

    慧元听罢,略摆首道,“不止如此。”

    朱菁抬头,等他下文。

    慧元缓声道,“被找回来的那个男孩,在边境上染过毒瘾,身上伤痕累累,在出事之前便身带戾气,并不愿认回他的生母。”

    人间地狱里流亡十多年,活成了一匹孤狼,一朝改换天地,他已经不愿适应。

    朱菁无言半晌,蓦地问道,“那以前,孩子是怎么丢的?”

    慧元道,“佣人诱拐,据说是熟人。”

    早晨风寒,年轻僧人阖眼默念阿弥,面上都是悲悯的同情。

    利用他人的信任作恶,更为令人齿寒。丢失孩子的母亲又何曾做错过什么?却未曾想殷殷切切地等待了十多年后,等到的是孩子的漠然疏离与突如其来的事故伤病。

    朱菁得到答案,向慧元道了谢,埋首回到身后偏殿里,看见住持法师正俯身整理经书案卷,她上前帮忙,手里握着一本《心经》,垂首道,“为什么……孩子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为人父母不需要入学考试?”

    世界上有千万种家庭,就有千万种排列组合。

    有的父母考不及格,却得到了满分的孩子;有的父母成绩优秀,却给不了孩子走上考场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