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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朱菁手里,关心的话说了几句,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朱菁笑颜如花,留意到爸爸的神色已经由阴转晴,你来我往地又跟陈娴客套了几句,推说学校还有课,拒绝了对方一起吃饭的邀请,再没了在街上压马路的那份心情。
转身走回学校,她脸上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
语文课上,她盯着自己文具袋里的红白小球正走神,忽然被讲台上的老师点了名,吩咐她课后去一趟教室办公室。
猛地神魂归位,从座位上起身时,朱菁脑海里警笛大作,开始猜测自己是不是昨天交上去的作文没写好,还是上课看小说被发现了,会不会被叫家长……走出教室的时候,她埋着头,走得很急,但感觉得到有不少人在看她。
他们也在想她是不是犯了事,好奇中又带着自己浑然不觉的恶意,在揣测她、窥探她,期待或许有热闹可看。
朱菁不回头,赶路似的到了语文组办公室门口,门口站着,却又有些抗拒进去,犹犹豫豫着推开门,看见里面语文老师正坐办公桌前喝茶,润了润嗓子道,“来了?”
朱菁顿了顿,改应答为点头,走进去,在离老师一米远的地方站住,视线落在办公桌上,看改作业的红色钢笔和墨水、看那些摞起来的作业本,就是没看人,沉默恍惚地等候着对方的下文。
办公室里烧着暖炉,炉子上还放着老师们烤得焦黄但没吃完的白面馒头和花卷,有香味,但不重,盖不住室内的那股书卷油墨味。
这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可惜对于朱菁这样成绩平平的学生来说,这里几乎没给她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
她等待着,但老师也没先开口说话,只从桌上拿起了一张对折起来的硬纸和一个红色的硬皮小本子,递给她。
朱菁双手接过来,打开一看,折起来的纸是一个写作交流会的邀请函,在北京,要寒假去。而那个硬皮本是获奖证书,封面的楷体鎏金,很炫目。
……她居然在高中征文比赛里获了奖。
朱菁盯着证书上自己的名字,像不认识似的,看了又看,又抬头去看老师,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老师看出她的不敢置信,瞧了瞧这个女孩天生生得姣好的面庞,缓和语气道,“这个征文比赛是国家级的,南中能获奖的学生一直很少,比不上隔壁垠中,今年高一也就你和另外一个男生获了奖……”
朱菁听着,感觉办公室里仿佛骤然升温,她有点热,或许是因为肾上腺素飙升,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温和地看着她,片刻后,仿若不经意地道,“你的征文我看过了,写得很好,但和平时交上来的作文不太一样。”
朱菁沉浸在周身的暖空气中,还有点头晕目眩,手指轻轻敲在红皮本的边缘上,听见了老师铺垫已久的后文:
“——你不会是抄的吧?”
朱菁跳动得活跃的手指一瞬间被冻住,骨骼僵硬着,动弹不得。周身暖气像被抽走,又是严冬了。
第6章 第五话
她忽然感觉手上那获奖证书变得很重,有些拿不住了。手腕晃了一下,堪堪又捏住了,舌头打结一样,抬头望着老师说,“没,我没有。”
老师笑笑,好像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点点头道,“那就好。”挥挥手就让她回班上去。
朱菁感觉她并没有相信自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子倔强,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手里紧紧攥住那红艳艳的证书,又加重了语气道,“我没有抄,是我自己写的。”
老师这次不说话了。仿佛是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伤害了学生的自尊心,她没再看对方那耸着肩全神戒备的姿态,拿起办公桌上的钢笔在桌上点了点,才带着补偿的意味开了口,夸奖了朱菁几句,连安慰带鼓励,再次让她回去上课。
朱菁看着她脸上堆砌着的那些沟壑和皱纹,忽然泄了气力,决定放弃争辩。再说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
她转身出了办公室,低头看了一眼手上刚领来的东西,动作缓慢地全塞进了校服兜里。
不是每个老师都做得到同等地关爱每一个学生。同样地,也不是每个差生都有资格被人重视。
回到教室里,朱菁刚坐下,顾晓宁和李雪玉就都围过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把校服里的东西转移到桌下,低着头时眉眼低垂,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抬头时却苦着一张脸道,“昨天的作文字数写少了,被说了两句。”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顾晓宁兴奋的语气顿时收了回去,明显觉得没趣,没了兴致再追问。
“是啊。”朱菁摇头晃脑地叹气,“还好没叫家长,不然我就死定了。”
“那倒也是。”顾晓宁说。
“下次还是多写点吧。”李雪玉不咸不淡地说着,拉着顾晓宁回去上课了。
朱菁看着她们回去了,终于不用再强打精神,目光落在自己的桌面上,看见了一张薄薄的纸,但上面写着的标题却很沉重,是上次月考的成绩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