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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上衣,负鞭跪于帐外请罪。
从陆晚晚他们的营帐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萧廷跪在冰天雪地里的身影。大雪欺人,洋洋洒洒自天际飘洒下来,落在萧廷身上,不多时便落得满身,通体雪白。
陆晚晚伏在窗下,窥探外头的情形,只见没过多久穆善便出来了,她一身骑装,居高临下地看向萧廷,从他背上抽出鞭子,狠狠地抽了他一顿。穆善下手极重,每一鞭下去都见到血肉,萧廷的血流出来,染得身周的地面一片血红。
陆晚晚合上窗户,不再去看。她对萧廷没有任何怜悯可言,虽然他救过她的命。地震中她也救了他,若不是因为萧廷,她也不会沦落到羯族来。
昨日白荣告诉她,珞珈山的通道即将完成。最多只要半月,年前便能竣工。
白荣早年为穆善所救,穆善为其倾心,强行将他带回羯族,扣押了他十八年。
十八年来,她为得到白荣,恩威并施,恐吓哄骗,白荣一心向着故国。她做着剑指中原的春秋大梦,几年前就开始动工修建珞珈山通道。眼看直接通往大成和戎族的密道即将建好,工事却遇到问题。以羯族如今的工事实力,攻克不了这个难关。
她便想到了白荣。
白荣能识星斗、会勘地势,她让白荣助她成就大业。
白荣虽远离故土,但心怀故土,自然不会助纣为虐。
穆善以大成人的性命相要挟,逼迫他就犯。
陆晚晚拢了拢被子,暗暗地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将白荣带走?
穆善对他极为看重,他们住的营帐日夜有人守着,白荣身边也一直派有重兵把守,这种情况如何才能让他离开。
穆善绝不会轻易放他,否则也无须纠葛十八年。
她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到一阵头疼。
今日白荣回来得很早,天还未黑全他就进了帐篷。
他冻坏了,径直往火炉旁走去。
那日穆善和他发生了一场剧烈的争执,但她还是每日送酒过来。
白荣抱起酒坛子,大口大口地灌下去。他平常斯文儒雅,喝酒的时候那点儒雅气就消失不见了。
“白先生,你喜欢喝酒?”陆晚晚笑问他。
白荣连喝了一大口才放下坛子,他拿绢子擦了擦嘴角,笑着说:“以前我滴酒不沾。”
“那你为何?”陆晚晚诧异。
白荣说:“我年轻的时候遭人暗算,身受重伤,在河里飘荡了好几天,是冬天,穆善把我救起来之后,身上就落了老毛病,一到冬天,身上的骨头就痛得厉害。喝酒可以暖身,痛意也就没那么明显。”
他说得云淡风轻,陆晚晚却听得心惊胆战。
顿了顿,她又说:“白先生,明日我想跟你一起进珞珈山。”
“为何?”白荣皱眉看向她。
陆晚晚跟他说了自己的打算,萧廷战败,谢怀琛打了胜仗,再过不久他肯定就会来找她。她和白荣不会武功,从军帐离开肯定会拖累他们。最好的办法是从珞珈山逃走,珞珈山有大成的子民。待工事完全竣工,穆善为了保证密道的隐秘性,肯定会杀了他们灭口。
上千人的性命,陆晚晚无法视而不见。她既要从珞珈山离开,更要救那上千人的性命,还要顺道毁了穆善几年的筹谋。
白荣听得胸膺起伏,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眼前这小女子的夫君要来救她,为免惊动穆善,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来,最多几十人,可珞珈山里至少有上千名羯族士兵。陆晚晚的法子无异于以卵击石,根本不可能实现。
“不行,太危险了。”白荣一口回绝。
陆晚晚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白荣低头看了她一眼,她小脸莹白如玉,眉宇间流露出坚定。
“小时候,我每次看到舅母在厨房炸槐花,油花滋啦滋啦地响,就特别眼馋,只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亲自去炸一炸。舅母不肯,她说我会被溅出来的油花伤到,会烫伤手。我不肯依她,后来有一年,我裹了头巾面纱,手上捂了帕子,踩在板凳上,将一串槐花扔进热油里。槐花炸好了,我却没事。”陆晚晚追忆往事,只是为了说服白荣,她必须去珞珈山里走一趟:“白先生,我是个很小心惜命的人。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在此相识。你相信我,没有万全的把握,我绝不会轻举妄动。”
白荣略微沉吟。
陆晚晚趁热打铁:“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们逃了,等待着珞珈山的那些大成人的命运将会如何,难道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吗?”
白荣脸色很不好,穆善的性子他很清楚。如果他没走,还留在羯族,或许她会好心地留下那些大成人的性命,让他们到别处去做苦工。但如果他走了,她肯定会把怒气撒到他们身上。
他合上双目,吹灭桌案上的灯,转身躺回榻上。
“白先生!”陆晚晚急切地喊了他一声。
白荣的声音在黑暗中悠悠传来,他说:“睡吧,明日还要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