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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方才所绘的舆图分发给领军的将领,舆图上详细标注了各军的行军路线。
安排妥当过后,众人各自领命,连夜开拔,各赴战场。
谢怀琛不眠不休,赶在十一月十八早晨抵达葛底山脉,他亲自点了三百骑兵,两百步兵,将煮熟发酵了两天,香气越发浓郁的黑豆统统倒在饮马川下来的缓坡上。不仅如此,他还在道上挖了深壕,以雪覆之。另又将此次随行的全部弓箭手都安排在山上埋伏。
就等羯族士兵走投无路,到此自投罗网。
部署好一切,他已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在谢染的再三催促下,他躺到榻上,闭目睡了一小会儿。
心中有牵挂的事情,就算睡觉也睡不得安宁。
他短短片刻,他连做了好几场梦。没什么美梦,都是些乌烟瘴气的梦境,一时疆场杀敌,一时冲锋陷阵,马蹄乱响,鼓声齐名,闹哄哄的一场梦。
唯独将醒时,竟梦见了陆晚晚。却也不是什么美梦,他们似乎在一个高台之上,那高台在京城,极高,可以望见全京城的繁华盛景。一眼望去,千楼万阙,鳞次栉比。夕阳的余光洒在屋顶,触目皆是金灿灿的一片。陆晚晚便在那高楼之上起舞,身姿曼妙,如同振翅欲飞的蝶。最终她也真的成了振翅欲飞的蝶,从高楼翩跹而下,与落花同归尘泥。他拼命地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挣扎着醒来,才发现是一帧梦境。
虽然知道是梦,谢怀琛还是吓得不轻。
他疲累不堪,但整个人,却心潮起伏,沉浸在两日前徐笑春带给他的消息里,再也睡不着觉。
只要想要她仍孤身一人在羯族军帐里,他便心火如焚。
他早该知道陆晚晚心思柔软,不会放心他独身在外,他该思虑万全,当初留些靠得住的人在她身边的。
他悔恨不及。
卯初,酝酿了半天的雪终究落下来了。
塞外的冬雪和京城的冬雪是截然不同的,京城的雪是来得温和,淅淅沥沥悠远,浅浅淡淡缠绵;可塞外的雪都像塞外的人一般泼辣、刚烈,最开始还带着几分含蓄,但半刻钟之后便如鹅毛,纠葛难舍。帐外大雪欺人,狂风打在帐篷顶上,发出低沉的怒吼,像是蛰伏已久的猛兽蓄势待发。
他在葛底山脉下等了两日,十一月二十,天边方现出鱼肚白,便听见马蹄践踏着草场发出的怒吼声,遥遥远去。远望饮马川的方向,火光如织,犹如一条条火龙在缠绵的大雪中不断起伏。
等了两日,他们终于来了。
雪色下,人影明亮。谢怀琛趴在山石之间,看着饮马川冲出来的羯族残军,眼睛微微眯起,像最机警的鹰隼。
谢染伏在他身边,将大氅扯来盖在他身上,搓搓手问:“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谢怀琛沉眉,道:“先等等看。”
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远远传来一阵乱马蹄过的声音,谢怀琛顿时来了精神,抖开大氅。
哨兵来报:“大将军,羯族人中埋伏了。”
谢怀琛道:“传令下去,弓箭手准备。”
顿时传来整装的声音,右先锋的人马很快就绕过山坳,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他们在接近泥地的时候,特意绕开泥地前行。后面跟着的是羯族士兵,右先锋的人行在最前面,就像一道疾风驰过。这里是长坡,羯族士兵没有想到谢怀琛竟然会在这里埋伏,径直来追右先锋,一不留神跑进了泥地里,顿时一步三滑,走得很吃力。就在这时,谢怀琛一声令下:“弓箭手上。”
弓箭如雨一般射向追来的羯族士兵,他们骑着马,脚下本来就又湿又滑,一时间抵挡过去,传来阵阵惨叫声。
后面的羯族兵见势不好,急忙调转马头。然而他们远奔而来,马儿本来就行路劳顿,补给不充分,此时闻着黑豆诱人的香气,不管他们如何敲打,一往直前,踏过前面人的尸体,下面顿时乱成一团。
马儿走得艰难,纷纷低头去寻黑豆吃,马背上的士兵也纷纷摔倒在地上。箭雨密密麻麻扫射在他们身上,谢怀琛命令埋伏的所有士兵冲了下去。右先锋的人马也调转马头,加入战斗,霎时间杀得热火朝天。
空气中到处都是血腥的气味,谢怀琛以前闻到这种气味觉得难受,谢允川不知道说了他多少次,一直也没有改下来。
直到那日大雨之中他杀死宋时青,那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血腥的气息他再也不怕了。
空气中血腥味道越来越浓,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渐渐倾下来,将他笼罩在里面。
这一仗打了将近四个时辰,谢怀琛便大获全胜。
萧廷见势不好,在三面围攻形成包围圈之前,在部下的保护下突围,抛下羯族大军,仓皇逃去。
谢怀琛志不在抓萧廷,见他逃走,倒也未去追去。
战争的胜利没有带给他喜悦,此时此刻他满心牵挂着隔着一座珞珈山之外的陆晚晚。他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她。
此前那些被压抑下去的魂牵梦萦和担心害怕,随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