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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润玉却没有松开手,他眼里又是沉痛又是爱怜,最终磨着后槽牙,咬牙切齿地吟出她的名字:“淮汐。”那名字在他舌尖滚过万万遍,终于吐露而出。
淮汐。
这个名字,由眼前这个人念出的这个名字,就像是在她心湖下点燃了一把火,镜泉君只觉得喜怒哀乐一瞬间滚滚而来,翻出一个接一个浪潮,要将她整个人都冲散。
那种不可自主的飘忽感也来了。自从她从忘川河出关以来,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被它支配的无力与恐慌。
“你怎么知道的?”她的喉头一阵灼热,问出的话那么轻,可也能听得出,声音已经变成了破锣一般。平淡无奇的面目渐渐褪去,下一刻会浮现出一张怎样的脸孔?
润玉怎忍心真的告诉她自己看到了当年鲜血淋漓的一幕幕方才佐证了种种猜想,深吸一口气道:“我想了你三千余年,你说话的语调走路的姿态,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认不得?”作势就要去抱她。
“别碰我!”
她惊得用力甩开钳制着她的他的手,背过身去,单手一拂,脸上又出现了那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
你看,你看。单单是听他念起自己的名字,就让人承受不了。天界的大殿下啊,素来都是智慧过人又见微知著,她不是没有想过他会有所察觉。是她不好。如果当初全然不搭理他是不是更为妥当?如果当初拒绝他的所有邀约是否就能将秘密一守到底?
可这世上有多少事是“情不自禁”的呢?拒绝他,她怎么舍得呢?
此时,身后却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身躯。是润玉从身后将她虚虚地环抱在怀,他的手依旧握上了她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的手腕,这一次却很温柔。
“你走以后,我每一日都过得艰难。”他将这句话送在她的耳边,每个字都像是从油锅里滚出来的。像是在她身上投了一堆火,又像是把她丢进了冰天雪地里。她不知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区区一缕魂魄稳固了几千年,此刻也像是要碎了。
他的胸膛这样热,掌心这样热,此时此刻,将这个冷冰冰的活死人一般的自己抱在怀里。只觉得天翻地覆一般的辛酸。
大喜大悲,快要化作一团雾气而去。
润玉的手却有了动作。他将淮汐的手腕握了一阵,轻轻地将自己右手上的手串褪了下来,顺势推到了她的手腕上。
水蓝色的手串上,有缕缕红丝闪过。那手串里带着淮汐曾经的血气,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下来。
“别碰我。”淮汐又轻轻地说了一次,嗓音中却少了几分嘶哑,多了一丝清越平稳。
润玉不情愿,却还是依言松开了双臂,却掰过了她的肩膀,面对面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她脸上的面具。
她的脸已经不再有变幻,又恢复了镜泉君与他相对时的那张寡淡面孔。润玉透过那张面孔,仿佛望见了她过去三千年的种种,和深深隐藏在那之后的,他脆弱又无辜的汐儿。他没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又像宽慰又像是承诺一般,道:“汐儿,别怕。我一定会有办法。”
可面前的女子却红着眼圈苦笑一声:“汐儿?”
她将润玉按在她肩上的手拂开,静静站起身来,向着石桌边上的池塘走去。她在池塘边停下脚步来,望着池水中映出的模糊不清的自己的脸。
她怀念一般地陈述起来,说给身后的人听:“她叫阿烟,就住在镜泉不远处的小村落里,我那时已经在镜泉里呆了一千多年,刚刚能听清楚外头的声音,可我听得最多的就是她。”她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润玉知道她在说这张脸的主人,那具藏在镜泉泉底的尸身。
“她每天傍晚都来泉边说话,说她在夫君家里受的委屈,说她夫君对她毫不在意,什么都说。等到天色暗了,又擦了眼泪一个人默默回家去。”她那时神识不全,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与她不同的,自己似乎拥有许多许多的喜爱,故而听她说话时,总带着一丝怜悯。
“我白天远远地听集市上妇女嬉闹、小贩吆喝的声音,听山林间书生踏青作诗、侃侃而谈的声音,有时也会有人找到这里,在泉水之中照一照容貌,正一正衣冠。可似乎都比不上她说的话多,比不上她望进水中的时候多。”
润玉就坐在室桌边静静地蹙眉听着,他觉得,一直以来不得其解的困惑马上就能等到一个答案。
她接着说:“我原本以为,她是在水中看自己的面貌。”可直到有一天,她直直地一头跳了进来。“她一直沉在泉底,所以我是她的时候最久,也最安稳。我其实应该感谢她,没有她,我不能那么快修炼出一副躯体来,可我又很疑惑。”她转过身来,含着眼泪的眼睛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