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降谷零接过笔记本，“这场纵/火/案是事件的核心？”

    “我让FBI的同事卡拉从另一个角度重新调查了一番，”赤井秀一把笔盖合上，掏出屏幕闪了一下，显示“有消息”的手机，“啊，果然如此。”

    他大方地把屏幕转过来，让降谷零能看的清清楚楚，又一边解释道：“罗纳德·布朗遇害一案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调查过后排除了熟人仇杀的可能性，不久前，日方来信说凶手已经落网，是几起纵火杀人案的始作俑者，姓山田。”

    “但卡拉亲自见到了山田，又用各种形式套了话，发现此人对布朗了解甚少，最后说明了那起案子自己是受人指使，拿了巨款才接下的‘私活儿’。”

    能让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交代到这个程度，降谷零不由得放飞了想象力思考他们用了什么审讯方法，把种种可能性在脑海中一字排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评价：“辛苦了。”

    “人证有了，”赤井秀一接着说，“虽然还没找到决定性的物证，但‘玩家失踪案’波及面太广，单是这一个线索，也够把人抓起来查一番。你一定也猜到了。”

    “是啊，那就去会会他，”降谷零眯了眯眼，挺直了脊背，“长泽智和，藏的够久了。但说起来，那位罗纳德·布朗……”

    “什么！”叶风和柯克同时瞪大了眼睛看向赤井彻，“你说罗纳德·布朗是你父亲？”

    赤井彻苦笑了一下：“是我亲生父亲，但他去的早，我也一直……不说这个了。”

    叶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良久才问出一个字：“你……”

    “不用介意，”赤井彻恢复了往常的语气，“罗纳德·布朗和这件案子脱不了干系，公事公办，我……不会有什么想法。”

    但他这么一说，反而更有了些让人不敢追问的意味——谁愿意把过去的伤口摊开给人看呢？

    见叶风和柯克都缄口不言，赤井彻才反应过来，他努力换上了轻松的语气，有条有理地分析道：“我很早就跟着我爸——赤井秀一过日子了。但有一段时间，我确实查过布朗的资料，可是网上能接触到的信息源对他的描述都很模糊，不过是什么‘性别男，出生地纽约，火星研究所科研员’一类的。倒也不是彻底没有查明白的机会，但我可能……一直在逃避吧，从来不知道他是第一任站长。”

    “我母亲是东京人，他们工作都忙，尤其是布朗，一年到头沾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但我记得有一次他出差回来——应该就是从火星回来，非要急着回美国，我妈也不知道怎么同意的。那天下着雨，我没来得及和任何一个朋友或邻居告别，就这么走了。后来，我就变成一个人了。”

    赤井彻说这些的时候，像是抽离其外的一个观察者，语调平缓，像没有波纹的水面。而叶风却一直想着他方才流露出的痛苦神色，心绪飘的越来越远。

    她不是个爱多想的人，甚至觉得全世界都和她想法差不多——生活就是上学回家，吃饭睡觉，偶尔的娱乐时间都徜徉在机甲游戏里，过一过英雄瘾，做一会儿上天的春秋大梦。她的朋友们，如环奈，也过着这样波澜不惊又幸福的生活。

    她父母给足了宠爱，却又十分明事理。给足了金钱上的支持，也没有缺席过她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甚至小学的毕业典礼，零和葵都激动地坐在观众席朝她挥手，让她觉得自己爹妈十分幼稚。

    她读书，但这世上本就没什么感同身受，书中的苦难会让人流泪，却终究不是划在自己身上的刀子。

    赤井彻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

    七岁便是他人生的分水岭，一面阳光一面阴。他们在游戏中见面，闲聊，而下线之后，迎接叶风的是热乎乎的牛奶和父母哥哥的唠叨，迎接赤井彻的，可能是一幢空荡荡的房子，和变本加厉的落寞。

    叶风头一次有了这么深的“共感”，觉得心里一揪一揪地疼着。

    “赤井，”柯克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想语重心长地教导一番，又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只能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十多年前不像现在，火星研究所刚建成，谁知道各国的科学家是不是都心向宇宙？若他们带着政治目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上个世纪的科研员有时候还要隐姓埋名几十年，你也……不要太埋怨布朗前辈。”

    赤井彻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接着说道：“站长，你在这儿几天，有没有看过这些资料？除了过去的‘故事’，我觉得从这里还能再发现点什么。”

    柯克脸上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心里一边感叹现在的年轻人脑子真活络，一边站起来，就近拿出了一份旧档案：“有——你们看，‘AI在火星勘探中的应用与脑部连接’。”

    “他是研究AI的科学家，”降谷零环抱双臂，脚尖微微点着地，“我一直有一个想法，但听起来太像天方夜谭。不过和你说一说也没什么。”

    “说不定我们还想到一起呢，”赤井秀一说，“破案一半要靠想象力，尤其是和科学家打交道的时候。”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