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分卷阅读92

      出乎卢定涛意料的是,梦姨对咨询心理医生一事并不忌讳,甚至配合得很积极。也许是父亲的事情毕竟让她有所成长,她意识到调节心理问题的重要性,知道每个人都是残缺的瓦砾,那些缺口并不是让世人避之不及的“精神病”,而是每一种独特人格的代表。

    而心理治疗,就是将那些缺口磨得光滑些,使得它们不会伤害到其他人。社会不需要把所有人格都修改成一模一样的“最优性格”,却可以通过打磨一样的关怀,让所有的瓦砾和谐相容在这片巨大屋顶之上。

    “对了,你上午一直在书房里看的那个,是什么?”梦姨忽然问。

    卢定涛从口袋中取出一张折得平整的信纸,展开,递到母亲手中。

    那张纸的上部,写着明芳托他问的话,下部则是娅枝的诀别信。

    “我却又不能爱你,你的血脉联通着深渊之底,我不能也不愿再回顾的地方……”梦姨轻轻地念出了声:“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她。”

    “我不会。”卢定涛的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字迹上:“不会再想起她了。”

    “娅枝是个好孩子,”梦姨点头道:“我们不耽误人家。”

    “明芳呢?”梦姨又问。

    “我联系过她了,说那两万元是我打的,让她安心收着,好好深造。”

    卢家父子,谁来打那笔名义为资助的钱,实质都并无分别。聪慧的明芳,不可能因为卢定涛的一句话就彻底释然的,但她更应当知道,变故面前,内心纠结的并非只有她一人,卢定涛比她更矛盾,向娅枝比她更无助。

    卢定涛只是想给明芳一架阶梯,为她指一条换个角度看待事情的路,他知道这样就足够了。心理上的障碍,人终究只能靠自身来调节。

    而他的障碍,又有谁能为之搭梯呢?

    距离那次闹事已经过去了几天,卢定涛依旧记得娅枝站在楼顶上的样子,那一刻他或许该焦虑,该慌乱,可实际上,他却平静得超乎自己的预料,他只是停住车子,静静地望着临风而立的她。

    他的车窗是茶色的,他知道她站得再高,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却能将她看得清清楚楚,他观察着她的衣衫,将她的一举一动、乃至每一缕发丝随风飞扬的方向都牢牢地记在心上。他波澜不惊的心中只有两种想法在交替着出现——

    他静静地想,如果她纵身跳下,他亦不会活。

    他又想,那只是好笑的“如果”罢了。她,他的娅枝绝不会轻生,他卢定涛也一样。

    日子,还是要过。

    可她那天的样子啊,开始出现在他原本空白的梦中了,他忘不了她,哪怕冰雪已消融,蛰虫渐苏醒。

    他故意地开车绕了远路,去她的家、也同样是他童年住过的院子门口看了看。他经过了银行门口,当初的他们并肩在那里下车,手挽着手走过一段不太长的路,才分头走向各自的工作岗位。那时的他和她都觉得,这是平凡不过的小幸福,可是谁又能料到,最平凡的东西也可能在一夜之间离它的主人们而去,变成千金不可换取的奢侈品,变成往昔不可追的绝望,最后仅能够以回忆的形式依稀地留存。

    他带着母亲去周围散心,恍然发觉又是一年初春了,看山山似翠,观柳柳如油,他望着一沙半水的小涧,脑海里便浮现出娅枝笨拙地划船、惊了鱼儿又吓鸟的样子来。

    他去探视过父亲一次,在明芳“为什么做慈善”的问题之后,他加上了自己的疑问,他问卢杰,在娅叶死后收手,也是惩罚吗?照顾娅枝,也是赎罪吗?

    隔着一层铁窗,卢杰颤抖着将手递给儿子,伏案号哭出声。

    ——

    他,又杀人了。

    卢杰像是从睡梦中醒来,整个人迷迷糊糊地,他甚至记不清自己熟练地行凶、清理现场、消除痕迹的动作细节,只记得那一瞬间的快意模糊得像虚无,却又的的确确真实地存在过。

    像这样地杀人,他究竟做过多少次了?最初的他小心谨慎,在第一次行凶后久久地陷入“我究竟做了什么”恍惚当中,可这恍惚竟渐渐地进化,变成了“再试一次也不会被抓住”的侥幸,因为,那种毒瘾般的感觉又来了。

    就一次,最后一次。他梦游一般地站起了身,用呓语催眠着自己。

    后来,他在工作中意外地发觉了银行财务的端倪,他开始抓住一些人的把柄,平步青云。他发现自己不必再小心翼翼了,就算留下再多的漏洞,他也不必忧虑,会有人比他更着急地替他处理,他们已经成为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精密机器,那些人恨他,却也清楚他绝不能倒下。

    他成了精神分裂的魔鬼,依然是好兄弟、好丈夫和成功的银行家,却同时成为了万恶不赦的杀人狂。

    像每一个吸毒的人一样,每做一次,他都要恍惚上大半日,将自己丢进幻觉中,感受罪恶快意的余韵。

    可那一次,他立即清醒了。因为,一张本不该出现的脸忽然闪现在他某一帧的回忆里——他在擦除血迹,而她,朋友的女儿向娅叶正站在距他二十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