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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3

      的意识抗拒,而向前冲去,像受了刺激,发狂而疲于奔命的野兽。

    因为,突厥的铁骑就在她背后。

    骑兵们恣意挥起的长刀在太阳下泛着尖锐雪亮的寒光,马背上披挂着的,和他们身着的沉重铠甲沾染着片片血迹,冷肃的银寒交错着黑艳的血红,头盔下,咎结的辫发飞扬,张张飞溅上血点的脸,因为嗜血的兴奋,而扭曲狰狞如地狱间的恶鬼。

    不断有刚才还在身边的人跌倒,落队,陷入骑兵的包围中,被马背上的骑士砍菜切瓜一般轻松地,削颈取命,化作尸体坠地不起,然后被铁蹄当作尘埃践踏而过,带起一蓬蓬朝天的血雾,在冬时冷冽的空气中弥漫开膻浓欲呕的血腥气。

    她不能回头,不敢回头。

    她知道,身后是血光四溅,一地横尸遍野的修罗场。

    身边是和她一样的一群流民,在和死神赛跑,以区区双腿,妄想从突厥宝马来去如风的四蹄下,逃出生天。

    惨烈的哀嚎声,惊声尖叫声,剧烈的喘息声,马蹄践踏声,嘶鸣声,嗜杀的笑声,指挥声中,她已经到了能看见城头的距离。

    遥远的城门,是她的救赎,是她唯一一线,渺茫的生机。

    白日耀眼的日晕下,高高的城头之上,士兵们手持的长矛反射着威严的冷意,披甲昂首的万众拥簇之间,有一人于风头浪尖上长身鹤立,清傲如岩岩孤松。

    白衣银铠,轻裘带风翻飞,青铜的般若厉鬼面具狰狞,带着獠牙和尖角。

    她甚至能感到面具后,那人清冷凌冽的目光,如万里冰封的凛冬。

    那人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冷静地俯瞰着进犯的突厥骑兵四下驱逐着一众奔逃溃散亡命的平民,向城而来。

    她甚至看清了,那人眼中压抑着滔滔怒火,像坚冰之下,殷殷朝天燃烧的火焰。

    他从身后从容解下长弓,于城头左手握弓,右手引弦,看似质朴无华的长弓落入他骨节分明的手间,像是倏忽间解开了某种封印的束缚,而骤然迸发出可怖之极的气息。

    搭箭,张弓,拉弦。

    骤然长指狠狠一松。

    满弦的蓄势一轻,随刺耳尖啸之音,长矢以白虹贯日之势射出,在晦涩的苍穹间划开锐利破空的轨道。

    箭出,风云变色,日月失辉,如父神盘古的一斧,于是混沌破碎,鸿蒙初开。

    这个气势!

    明明不是能够停顿的时候,她却依旧在一瞬间惊住了。

    这是……

    老头子说过的,穿云十箭,之一?

    她因为为这一箭离弓的骇然气势所折服,一瞬脚下顿了一下,而倏然被身后埋头狂奔的人狠狠一撞,一踉跄便跌倒了出去。

    烟尘滚滚间,她的身体在倒地的一瞬本能地以最能避免受伤的姿势,抱作一团滚了出去,然后后背狠狠撞入路边一块大石之上,身形一滞,气血上涌入喉口的一霎,顿时气力尽失,一动也动不了了。

    因为,她早就到了极限,内力早就空了,那些勉强压榨出来的逃跑力气,也于一霎消失殆尽。

    完了。

    她有些干裂,失血的唇角牵起了一丝苦笑。

    她想,自己就要无幸于人世。

    下一瞬,刀光剑影就要砍落在她身上,血会从她的颈间飙射而出,她会缓缓软倒,变成同样的一具,身首异处伏倒一路的,无头弃尸。

    就因为,可笑,可悲的一点同情心,就要落得如此的下场。

    作为药王谷的主人,这个死法真够窝囊的。

    她凤眸木然地扭头去看,爆涨的白芒横空飞入突厥铁骑之间,精准地朝那通体雪白的神驹之上,装束华贵高傲的突厥将领而去,炸裂开烟火一般夺目的金亮,熠熠炽光连带着厉悍地罩入了一大片骑兵。

    然后是耀目欲盲的白光。

    之后的刹时,只有以落箭之处为圆心,霎那清理出的一片巨大的空白。

    空白。

    什么都没有,扫荡尽一切都成了尘寰齑粉的,空白。

    朔风吹过烟尘,战场上这霎间静肃得万物无声,连突厥彪悍的精兵都为这一箭的威力所摄,战马嘶声,踩踏声,喘息声都似乎远了,听不大到了。

    真正,万军之中勤王的,骁勇。

    “将军威武!”

    她听见万众齐呼为他喝彩,冰冷的怒吼声铿锵有力,她听见他拔剑出鞘时的狰音,那人的声线平和、清越,极其好听,却带着高傲的怒火,他纵声长笑,转头对身后兵将们道:

    “众儿郎,可愿随我出战,救我大齐子民破敌否!”

    “万死不辞!”

    然后是群情激昂的,好战燃烧的,热血沸腾的齐喝,震聋发聩。

    下一时,城门大开,清一色乌驹白甲的骑兵鱼贯而出,众骑骏马良驹的涌护间,领头之人雪裘墨骑,四蹄踏雪,飒沓如流星,随骑队整肃冷厉的马蹄声奔袭冲阵而去,迅猛如霎那破闸,奔流倾泄而出的黑色洪潮。

    正是城头上,那位带着面具的将军。

    这支轻骑以摧枯拉朽的去势,扑向已经无将指挥的突厥重骑。只区区数百之众,却似是无坚不摧的犀锐,突入突厥一片乌压压包围间,破帛一般地狠狠撕裂开一道尖利的口子。身后的精兵及时随上,迅速将这道口子延展剖裂成无数松散的点,如海潮遽然涌入内陆,将之分割开一座座孤掌难鸣散落的岛。

    他的墨骑从她头顶上一跃而过,她倒在征尘蔽天,血海尸山的黄泉道间,仰望着那人。

    朔风吹拂间,他金冠束起的高马尾落下乌黑的长发,随墨驹的长鬃飞舞,白裘带风猎猎,杀意狰狞的面具下,墨玉般的眼眸幽深如古潭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