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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前。
餐桌一角,一边有本翻开的线装书,他扫了一眼,意外地发现,居然是本黄庭经,还有些旧了,看着翻阅过很多遍。还有几张散乱摊开的乐谱,用黑色的圆珠笔凌乱地标注着重音和旋律,笔迹看着很新。
看来,她也有和他一样,喜欢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做事情的坏习惯呢。
最上面有一页乐谱是纯手写的,题目叫La ? fleur ? (法语:花朵) ? 他出于好奇瞄了几眼,发现是首他从来都没听过的旋律,笔迹优雅而细长,和标注的一样,出于同一个人之手。
他试着在心里奏了一遍——很意外的,居然是很美妙的一首小短曲,恰如其题的活泼而开朗,像是鲜衣怒马的殷色山茶花的开放,它们有着明媚阳光系的色调。
但是断章,明显未完。
他刚才经过的,光线有些阴沉的客厅里,确实有架优雅的黑色三角钢琴,他没有看清楚品牌,却怎么都是价值不菲的感觉——看来,那架钢琴并不是个纯摆设,她应该是个钢琴系的学生。
所以,是什么时候见过,他却不太有印象的某个同学吗。
他感兴趣地挑起长眉,一手用叉子斯文地送食牛排入口,一手翻过那页手写乐谱,想看背面有没有继续。
背面却只有一句话。
Chaque ? jour ? vers ? l&039;Enfer ? nous ? descendons ? d&039;un ? pas.
他认识。
法语,出自波多莱尔的恶之花。
新的堕落的一天,又离地狱更近了一步呢。
他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
虽然同样是花的主题,但这句黑暗而颓废绝望的诗句,写在一段明媚欢快的旋律之后,很是……任性的感觉。
很像那个女孩撅着红唇,对于无聊和无所事事的抱怨。
很可爱啊。
看来,作者对这段他觉得很是动人的旋律,不是特别满意呢。
是她作的曲吗,这个水平很让人惊艳啊。
第四个世界 鲸鱼城堡(11) 她的房间
另外一个他敏锐地注意到的地方,是城堡的很多地方都有一个骑士头盔和鹿首的标志。
同样的标志,他也曾在进门时的石质拱门上也看到过。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瑞典瓦伦堡(Wallenberg)家族的族章啊。
这个古老的家族是瑞典之主,低调的无冕之王,顶级的社交家族,媲美美国洛克菲勒、摩根和欧洲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大财团的,真正的贵族。
她说过,她从姑姑那里继承了这个城堡。
所以,这个城堡是瓦伦堡家族的,她也是这个家族的一员吗。
白熙之不至于因为她是贵族而高看她一眼,正相反,他对那些所谓的贵族的世家和高傲很是不屑一顾。
自己一无是处,却仅仅因为出生和金钱便觉得自己是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存在。
像蛀虫在高高的树干上,以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眼睛,轻蔑地俯瞰世人,而忘记了掩盖自己肥胖不堪的丑陋身躯。
但瓦伦堡家族的人不太一样。
他们以低调有礼,谦虚自律著称,是个很有教养,很能刷好感的家族。
并不讨人厌,和她一样。
?
是夜,似是车马劳顿的缘故,他睡得格外安宁美妙。
床褥间似乎有种特别让人安心的,应该是玫瑰洗涤剂的香味,让他一夜沉眠无梦,丝毫没有身处异乡的不适应。
但第二天早上,他就被电话铃吵醒了。
不是他的手机。
是无线通讯在拼命的响,似是不把他叫醒,便不罢休。
为什么这个连着门外的电话,会在他房间里啊。
要是每个客人的房间都有,那这个设计也太白痴了点吧。
他尚在未倒过时差的迷糊间,不满地抿着薄唇,揉着琥珀色睡意惺忪的眼睛,最终接了起来。
还没来及说话,就听着对面一串都听得出来带着兴奋的瑞典语。
迷茫,发懵。
他拿着无绳通讯电话,尚穿着睡衣起身,走到窗口,顺手拉开厚重的白窗帘,黑色曲线圆润的木棂分割开的拱形高窗外,是阳光格外绚烂的一天。
高高地拱门之下,有个金发,看着快有190的高个子瑞典男孩子在门口,正在望着他这个方向。
他自己不觉地蹙眉,然后用英文告诉他,主人暂时不在,如果有事他可以告知。
通讯里传出来的是男声,拱窗前站着的也是个男人,对面的人明显有些呆住了,金发的男孩子用带着明显震惊的声音用英文问:你和Kazuya是什么关系?
和夜(かずや)?
她原来叫和夜啊,她的中文说得这么溜,他都以为她是中国人呢。
我打电话给和夜小姐自己问。
还没等他回答,对面就带着沮丧地嘀咕了一句,挂了门外通信。
他有些哭笑不得,琥珀色的眼眸间尽是有些失笑的无奈,糅合清晨微微的惺忪和迷茫,一如清亮的深色琉璃弥漫着水雾般的磨砂。
瑞典不是一个很内敛的民族吗,怎么会有这么能够听声音都知道在想什么的存在啊。
这个瑞典男孩子,听着似乎喜欢她,误会了啊。
挂回无线通讯电话时,他发现底座下,垫着一本奇怪的精装黑皮本子。
他尚带着刚起床的迷糊,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以为是住旅店的须知,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翻开。
他愣住了。
那是一本精致的绘本,打开的第一页,竟然是铅绘的,他自己的样子。
是他夹着一本厚重的书,脸色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