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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腰间还多了个玉佩,李祐温几乎会误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阴云霁一日日喝着夏安的药,终于病愈。梁国公还在羁押,钦天监定的行刑日子就在几日后。人关在诏狱,自然是阴云霁监斩。

    行刑当日,天高云淡。囚车将人一路从东厂提到闹市口,车里人无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再也看不出来当朝大员的气度。

    阴云霁足蹬粉底皂靴,身穿黑压压的曵撒,颜色深的就算是鲜血溅上去都看不出来。

    他坐在监斩席上,举手遮目看了看日头,到了时辰便向坐在主位的刑部尚书胡松点了点头。胡松连忙传令行刑开始。

    刀斧手听令口含了一大口酒,在锋利的尖刀上细细洒过。第一个刑的就是钱善达的剐刑。

    两刀下去先割了双乳,围观者无不心惊胆战。承平日久,十几年来没判过此刑,很多年轻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鲜血淋漓的场景。

    钱善达剧痛难忍,看见阴云霁在监斩席便破口大骂,“无根阉狗,不阴不阳的东西。狗仗着人势也敢玩花样陷害本公,本公就是下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

    旁边的胡松吓得脸都惨白了,就连围观的普通老百姓也面露不安,他们虽不懂朝政,但也听过大名鼎鼎的东厂。

    阴云霁垂下眼帘,细细把玩着手上翠绿的扳指。这种临终乱吠他听得不计其数,将死之人他计较个什么劲呢。

    况且舌头历来是最后割的,就是让犯人发出哀嚎和忏悔,来警醒教育百姓的。他不想提前割了破了例,在顾江离已定中宫的时候被言官参上一本。

    钱善达看他没反应,自以为戳中了他的痛处,越骂越起劲,“哈,你这么费力的扳倒本公,皇上那小儿能赏你什么,能赏你站起来撒尿吗,哈哈,你就一辈子像只鸡一样蹲着吧,哈哈。”

    “白生了一副花样子,姓阴的,你根本没用,哈哈,遇见女人你敢碰她吗,你敢吗?你这般无用,连勾栏院都进不去,还是去小倌馆讨赏去吧。接客的时候可千万记得闭紧嘴,一出声你那不男不女的嗓音,聋子都知道你什么来历,哈哈。”

    阴云霁将扳指紧紧攥在手里,深深的压进了掌心,形成了一个圆坑,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感到疼痛。狭长的眼眸翻腾着阴暗,长睫极快的微微颤动,可知这些话并不是对他不起一点作用的。

    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话,听了无数遍,真是没什么新意。阴云霁微讶于这时自己还能分心想这些,自嘲的勾了勾唇角,长吐出一口气。

    胡松的冷汗早就淌满了一背,别人不知道,他是一路配合东厂审讯的,知道的颇多。那花样百出的刑罚,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可害怕阴云霁折了面子,回头灭口将自己随便按个罪名扔进诏狱。

    胡松赶紧向身边人使了个眼色,让他赶快指示刀斧手将钱善达的舌头先割了。这关头他可顾不得会不会被御史弹劾了,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况且讨好了阴云霁不愁没官做。

    阴云霁看到了胡松的小动作,终究还是默许了。刀斧手得了指示,一把尖刀就要往嘴里招呼。

    钱善达知道他想做什么,左右摇着脑袋竭力躲避,一边躲一边说,“且慢,姓阴的,你应当还没看过剐刑吧?这剐刑十五年没判过了,你难道不想知道上一个判凌迟的是谁吗?”

    阴云霁心里一动,抬眼看着钱善达。刀斧手一见情况有变,便将尖刀收了回去。

    钱善达满面狰狞,说道:“没错,上一个剐的就是你那谋逆的爹。哈哈,本公当年也是知晓此案的,别人不敢说,本公将死之人什么也不怕,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究竟姓什么?”

    阴云霁当然想,满裕朝只有他一个人姓阴,这屈辱的姓氏要跟他一生。他认,但他也想知道自己原来的姓氏,他也想知道自己原本作为一个正常人的人生轨迹应该是什么样子。

    但这是个圈套。

    他知道钱善达为什么在狱中不说,无非是知道这件事不足以换他平安,所以留到今日在闹市口当众羞辱他。

    闹市口又人多眼杂,只要他说了旧事,必然有人报给李祐温。这事落在皇上的眼里,就是他阴云霁追忆先祖图谋造反的证据。

    况且钱善达最后不一定真的会好心告诉他,让他一辈子不得解脱才是钱善达的报复。

    他想得如此透彻,他知道应当赶紧割了钱善达的舌头向李祐温表忠心,可是他还是迟迟不动手。

    他是真的想知道。

    钱善达抓住了他的软肋,一瞬间兴奋得脸孔都扭曲了,疯狂大笑道:“你想知道吗?可是本公年纪大了,身上又疼,只得慢慢想了。想的时候难保不胡言乱语,你可得仔细听清我说的每一个字,说不定哪句就有了。”

    阴云霁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听着钱善达在那里骂,什么“阉竖”“没根”“祖宗蒙羞”。渐次到后来变成了污言秽语,什么“银托子”“玉势”“床上的玩物”都出来了。

    满刑场几万人听得一清二楚。

    阴云霁本就白皙的脸,越白了一分,暗自咬紧了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