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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磨墨声。
鼻间萦绕着袖笼里淡淡的莲花香,李祐温知道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不是没有道理的。虽说旁边这位美人是位宦官,已经称不上是男人,但是仍旧让人想要接近。
李祐温不知道文武百官是怎么想的,可能会惧怕东厂的凌厉手段。然而自己因为不会怕他,反而能够看到他用血腥掩盖的另一面,审时度势的聪慧,阴柔清媚的美貌,就连做出来的温驯的样子,都十分顺眼。
李祐温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掩住了情绪,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一个玩物而已,宫廷制度畸形的产物,一半供人赏玩,一半供人驱使,仅此而已。既然这样,自己为何不能好好利用一下呢。
李祐温一边假装批着折子,一边状似无意的开口道:“今日你受了大委屈,朕赐你一个恩典吧,你想要什么?”
阴督公立刻放下手中的墨块,跪在地上说道:“臣一身皆为陛下所赐,不敢再肖想其他。陛下安康,百姓安乐,就是臣最大的心愿了。”
李祐温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说道:“你一身皆为朕所赐么?朕看不尽然吧。至少你的姓氏就不是朕赐的。”
阴督公像被抽了一鞭子,拢在袖子里的手倏忽就攥紧了,死死地咬住银牙,感到嘴里血气弥漫,想要像平常一样说一些阿谀谄媚之词,却无论也如何开不了口。
自己的姓氏是裕朝绝无仅有的,它代表了自己屈辱的出身,它是籍没入宫的凭证,它是曾经在深宫被肆意凌|辱的原因,它是剥夺了一切人间欢乐的封印。
下面缺了一块,就算有再多的权势财富,也无法真正的坦然自若。阴督公曾经也想像其他宦官一样,平时穿着粗衣布衫,虽然没有富贵,却能够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可是自己连这种假装片刻的机会都没有,他的姓氏是用镪水也洗不掉的烙印,每当别人唤他,虽然是敬称,却也相当于变相地提醒他,他的内里究竟是什么。
李祐温性格恶劣的欣赏了一会阴督公紧闭双眼的脸上,隐忍又屈辱的神情,像是困在笼中的野兽,无法躲避的,只能等待迎头抽过来的鞭子。
不过李祐温知道,抽过了鞭子,就要给颗糖了,古往今来,驯兽都是这一个道理。
李祐温淡淡的说道:“先帝赐的姓,确实没有人能改,不过朕却可以给你赐个名。
阴者,云蔽日也。人生总有被黑云蔽日的艰难时刻,但是汝父之罪,非卿之过。年号已经改过,朕不同于先帝,不会再为那些往事迁罪于你。
朕就赐你名为云霁吧,希望你从今以后的生命,云销雨散,雪霁光明。”
第9章
阴督公难以置信的仰起头来,眼中的热气一冲几乎要落下泪。他等了那么久,终于有一个人来宽恕他背负着的原罪,驱散他生命中的迷雾。
有了一个名字,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健全的幻觉,就像自己是那些沐浴在阳光中的,千千万万的为着幸福而奔走的普通人中的一员。
这幻觉太美好,就算要他抛弃尊严,彻底的弯腰低头,晋身到别人手下,他也不愿意放手。
阴督公知道李祐温想要什么,他也下定了决心,将头伏到地板上,做出最忠诚的姿势,低声说道:
“谢陛下赐名,臣无以为报。愿成为陛下手中的利刃,供陛下驱使。臣肝脑涂地,无怨无悔。”
李祐温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宦官不管外表再怎么出尘绝伦,骨子都是敏感自卑又脆弱的,总是对正对心坎上的关怀毫无抵抗之力的。
李祐温满意的笑了,起身扶起他,说道:“好,朕相信云霁。时间不早了,朕命人送你出宫。”
说罢,召来川柏,将阴云霁送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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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柏将阴云霁送到宫外等候的东厂官轿之中,行为神情比之前恭敬真诚得多。可是那袋小金鱼的事却也只字未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阴云霁不以为意,如今立场相同,再提起那些前事毫无意义,反而与大局无益。更何况那事做的漂亮,即便是自己也在心里夸过一番。
阴云霁坐在官轿中,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淡淡的对轿外随行的毕方吩咐道:“去查查今日庆王为何入宫?入宫之后又去了哪里?”
毕方知道自家督公的禀性并不是好相与的,今日之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心头一凛,当即应下,着手去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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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柏回到御书房,终于在皇帝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如释重负。川柏和海棠也不禁为她高兴。
李祐温笑道:“把咱们安排在毓清宫的太监撤回来吧。明日朕再抽空去看看朕的妹妹。”
宫中的侍人惯会拜高踩低,想来自幼不被先皇喜爱的楚王和庆王也没少受到宫中侍人的刁难。这一次不过是让安插在毓清宫的太监小小的欺负了一下楚王,毕竟一母同胞,庆王也不会完全无动于衷。
算好时间,透点消息给庆王,让他正撞见去御书房路上的阴云霁也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