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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也并不那么宽厚,显出一种单薄之感来。
他拥有这世上别人可望不可即,求不来的出身,但花眠一直知道,这是个孤独的人。很早,很早之前,在他还放浪形骸,当他的纨绔膏粱长安一霸时,搅得闺中少女个个脸红害臊,喜欢又害怕时,花眠就差不多明白了。他就是想从军,但长公主和太后他们都不允许,他就要闹出点儿事来。
好不容易因为傅君集,他终于如愿以偿,进了军中出了长安,那日所有人都拉着一张苦瓜脸,就他雄赳赳地要赶赴边疆,为了杀敌报国而快乐。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就算他再怎么屡立战功,太后和公主仍然是更希望他就留在长安,待在她们眼皮底下。这也无怪婆母,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万千宠爱之下长大的,母亲疼爱独子,不想将来有个不慎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是这于霍珩而言,却意味着无法被人理解的孤独,以及出于孝心无法完全不顾父母意愿的压抑。
他喜欢那样的生活,但周围最亲的人都在劝他放弃。
但她想,她是不会的。
她是一片无根之萍,已习惯了随波逐流,这一生还能有何所求?唯不过是让她在这世上仅仅还在意着的人都能开怀罢了,他们的孤独终会因为彼此的陪伴和慰藉而痊愈的。
霍珩凝立了许久,他转身朝花眠笑着走了过来,拉住了她冻得僵硬的手,花眠轻声道:“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霍珩侧目看向她:“你那么聪明,就猜不到?”
她眨了眨眼睛,“好吧,是我多此一问了。”
他牵着花眠走向乌骓,将花眠抱上马之后,乌骓低头吃尽了最后一口干草,沉默地驮着花眠,乖巧地抬起了头,傍着主人的身体,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此时霍珩便不再上马了,而是牵着缰绳,慢慢往回走。
雪只停了一会儿,天上彤云密布,俄顷又是大团飞絮滚落,密密匝匝地落在两人厚实的狐裘上,粘在霍珩的黑发之间,融化成细粒雪珠。
两人无声地直往前走,沧州城已在望,但谁也不急着回去。
霍珩忽然说道:“我方才说,要尽快地带你回长安。”他停了下来,马儿通人性,立马也就不往前迈蹄子了,垂下头来打了两个响鼻。霍珩的一掌摸了摸马头上的鬃毛,微微一笑,“眠眠,我说,要带你回去享福去!跟我走吧。”
花眠望向他,也微笑起来,“好啊,你现在上马就可以把我拐回你家了。”
几乎是话音一落,霍珩已经上了马背,一手掐着她的腰,一手攥住了马缰,他垂面在花眠的右脸上吧唧一口,“现在就走?可以,你的那个小丫头婢女怎么办?”
她劳心劳力,兢兢业业管理着行李,就这么把人抛下?
花眠忽然笑道:“做一点疯狂的事,何必瞻前顾后!”
此言正合心意,霍珩眼神微亮。
“到了有人处,找人回来通报一声,安排车马护送她尽快回长安,说不准我们最后没她先到。”
“为何?”霍珩想,难道她对自己的马术没信心?
花眠回眸,面庞透着狡黠,“你舍得?”
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腿。
霍珩哼了一声,不反驳,将她抱紧,一夹马腹,马儿便撒欢儿似的往前奔去,奔入城中。
落雪片刻即停,已而夕阳在山,归人散漫。
牧童牵着遛弯的老黄牛晃晃悠悠归家,远处传来划破村落宁静的横笛声。
花眠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去想了,只有一件事还值得想,就是放任自己全身心地去依赖他。如此极好。
霍将军与夫人去后,傍晚也没归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杜钰在衙署之中焦灼等待,雷岐领人而入,说是梁家的夫人过来要捞人了,送了五百纹银过来,杜钰一生为官廉洁,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惊呆片刻,又想到霍将军的吩咐,对梁夫人的请求不予回应,继续扣押着梁文德。
再过不久之后,连那个肋伤还没有好全的梁绍小郎君也由人抬着过来了。
杜钰不知如何是好,求助雷岐,雷岐便走出,对着母子咳了一声,“也好,梁小郎君既然已能行动了,那么明人不说暗话了,霍将军离去之前可交代过,要放了梁老,还需请梁公子到夫人的堂姐花袭的墓前磕上三个响头,如此方才算是恩怨两销。”
梁绍一听怒了,“什么?他霍珩凭什么?”
“也不凭什么,就凭他有个当公主的娘,当皇帝的舅舅,而你父亲却对他出言不逊辱及皇家而已。”雷岐也学会了这一套,慈悲为怀地微微笑道。
梁绍心头一梗,肋骨断裂处又隐隐作疼了。
“磕么?”雷岐宽宏问道。
梁夫人抓住了梁绍的手臂直摇,像也是在恳请他就答应了,救出梁文德最重要。
梁绍一咬牙,推开了左右小厮,“我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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