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叆叇残阳的窗纸,软如融化开来,自眼底擦过一道如血的红,“但是,在入楼之前,堂姐那粒朱砂,已经没了。”
“发生了什么?”
霍珩顺嘴一问,但问完之后,他忽然住嘴了。
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朝廷,包括军营里那群男人的德行。
即将充作妓的女人,在路上多数便早已被享用了,这几乎是一条没有明文的成规,上头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对这些女子给予半分的同情。这也正是霍珩厌恶营妓制度,绝不接受皇帝恩赏的原因之一。
“就在路上,他们把我和堂姐拐入一道小巷子,七八个男人开始脱裤子,我被捂着嘴,想叫也叫不出声,咬了一口那个拖住我的人,他们便开始打我,我吐了好几口血,可是他们没停,要脱我的衣裳,堂姐在一旁,不忍心,她最疼我了,当时大叫了起来,‘你们放过眠眠,脱我的,她才只有十二岁,能有什么滋味,让我伺候各位军爷’。我当时怕极了,可我……我竟然不敢……”
圈住她的手臂不住地收紧,几乎要将她嵌入到身体中去。
“眠眠,别再说了。”
“堂姐其实是不想活了,花家蒙难,她心爱的男人在休书之中羞辱了她之后,也背她而去,堂姐就想我活着,所以她始终护着我。她死后,我从她的掌心翻出来一张字条,她让我忍,让我活着,活着,才有复仇雪耻之望。”
后来承恩侯府中,傅君集对她视如己出,但在最后关头,她还是义无反顾将他送上了断头台。
花氏一门十余口性命,她父母祖辈,还有堂姐的,甚至还有她阿嫂尚在腹中的骨肉,不是区区傅君集一人便能偿还。
“眠眠,我最后悔的是,当年我竟不知……”霍珩的嗓音沙哑了下来,几不成语。
我竟不知这世上有一个你,早知你让我神魂颠倒,如此牵绊于心,当初,我一定会走过去,拉住陷入深渊之中的你,让你从此再不必受任何苦楚。
“堂姐于我恩重,我容不得旁人玷污她名誉,但是,确实是我冲动了。”花眠黯然,纤指伸出去,小心地勾住了霍珩的食指与他交缠,“霍珩,你能不能,就原谅我?”
霍珩苦笑,“我哪能怪你。”
方才游所思去前,还说梁绍将他也骂进去了,不用问也知道,必定是说他接了个二手货,头顶油光瓦亮大绿帽,是个不折不扣的冤大头之类的,这一点早在皇帝舅舅的赐婚圣旨颁下来的时候,霍珩心里便已有所准备,只是,他从来就不是计较这些蝇头虚名之人。
“将军。”
又有人于屋外叩门,霍珩泛红的双目,至此彻底地沉了下来。
“梁文德来了,带着他府上的打手过来的,我们不让进,但他们一个劲直往里冲。”
花眠轻轻地一颤,霍珩微垂目光,将她安置在卧榻之上,将她的白臂揣回被中,“来得正好,眠眠,你就在这儿躺着,听我怎么教训他们。”
他起身,朝屋外走去,将房门一把拉开,冬风卷着一庭碎叶细沙,吹得迷人眼睛。
杜钰对这帮人已拦之不住,任凭梁文德带着二十几个打手闯入,他满面风霜,老胳膊老腿儿地还被推了一跟头,差点儿便因公殉了职。年过花甲的老人实在痛心不忍,“梁老爷,这万万不可啊,这有失礼数啊……”
“老东西滚开!”梁文德的随扈再度一把掀开了老人家,幸而雷岐出手快,从回廊之中一跃跳出,这才接住了杜钰。
梁文德暴怒,朝雷岐骂道:“教花眠那个小贱人出来见我!还有今日出手给她解围的姘头!”
雷岐也是大怒,望向梁文德,相貌平平,口气倒是不小,烧火棍儿似的身材,干瘪得撑不住宽袍大袖,通身金银,看着气派,却也是色厉内荏,纸糊的老虎罢了,不说将军了,连他也是分毫不惧的,何况他的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敢对杜大人不敬,雷岐当场便恨不得跳上去将姓梁的脑袋拧下来打马球了。
“在呢。”霍珩的声音传来,嗓音也不大,偏不偏不倚传入了每人的耳中,梁文德一听,循声望去,少年人一袭玄衣,懒洋洋地靠着漆红的绮柱,笑容淡漠而阴森。
梁文德吃了一惊,直觉告诉他,这恐怕并不是什么好啃的善茬儿。
“你是?”梁文德没去马场,认不得霍珩,便露出疑惑。这时手下人走上前来,梁文德附耳过去,便听说了,面前这人就是在马场上一脚踢断了梁绍两根肋骨的凶徒,便是花眠背地里找的姘头。
梁文德一听,登时冷冷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个见不得光的奸夫!”
雷岐扶着杜钰,将杜大人安顿在一旁的石桌边坐了下来,闻言剑眉一扬,有点儿明白了过来,原来姓梁的压根想不到,霍将军竟是亲自来了沧州,还以为他是将军夫人另在沧州安置的姘头。气恼之余,不禁好笑。霍将军的脾气像炮仗,一点便能炸成烟花,身份权势,武力韬略,样样压死人,还不是个肯善了的,梁文德挑了个最不适宜的时机赶过来,夫人还在病中,霍将军满腹的火气不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