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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学制琴,只是为了将渔樵江渚让老太师带到棺材里罢了,倒没有苛求音色,学会了, 以后是不会再来的了。”
霍珩心乱如麻,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寝屋。
又是一连几日,花眠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他在城垛上极目远眺,望着来往长安的商客驼旅时,想着她,回了家见了满室被她摸过的茶具酒器,也总会无意之中想起,夜晚更深难眠,又想到那妇人在时,总是趁着晚上他熟睡,偷摸着把手脚伸过来轻薄他。
当人真正地再也不出现时,霍珩却再也不能适应了。
他又像缕幽魂似的,在哪儿都不得劲,最后还是硬起头皮,打算回水榭上看一眼。
远远地瞥一眼就是了,他想,绝对不能让那妇人发现。
霍珩走入抱厦之中,随意问了一声,婢女们都说,小夫人不在。他于是吃了一惊,快步走回寝屋,被收拾得工工整整,一派人走茶凉之景,连栋兰也不在。霍珩呆住了片刻。
他健步如飞,冲入了正堂,嘉宁长公主泡了一壶茶,一侧的婢女绿环正点着檀香,兽金炉子飘出紫烟,熏得满屋皆是,霍珩急得红晕上脸,但长公主这里,人人都是一派悠闲。
霍珩再也站不住了,“母亲,花眠去了哪?”
难道是母亲越想越怒,见他似乎也对花眠不再上心,避而不见,便立马趁机将她赶走了?
这么一想,霍珩急得要跳脚了,忙催促着长公主快说。
刘滟君睨了他一眼,“你别在我跟前乱跳,像个猴儿似的,人走了你倒知道来问娘了,人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回来瞅上一眼,都走了两三日了。”
霍珩心中咯噔一声,“去了哪?”
刘滟君饮了一口茶水,慢慢悠悠地说道:“回她们沧州老家了。”
“沧州……”霍珩喃喃道。
沧州据长安可是千里之遥!她一个孤弱女子,怎么就敢独身回沧州老家?
刘滟君又睨着他,放下了茶盏,淡淡说道:“她是带着花氏满门的骨灰去的,落叶归根,理当如此,这件事上我可没有立场阻拦,派了点人手护送她去了。”
难怪,霍珩颓然地跌倒在椅背上,她学琴,学做渔樵江渚,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带着祖父的骨灰归乡,让那把花太师生前最爱的琴随他一道入土为安。他从来没有问过。就如同,他几乎从来都不曾体谅过,她作为一个遗孤,一介弱女,活着有多么不容易?就算是要靠着双手做工,她也因为腿脚的不便,而远远比不上别的女子,她早已是无路可走了,她只能找人投奔……
“霍珩,人才走了两日,她车马慢,你要是现在立马去追,在她抵达沧州之前,应当是能追上的。”
此地到沧州,也不过是十几日路程,晋地多山,马车不便,耽搁下来恐要一月。霍珩要是追,应是来得及的。
他皱着眉,嘴硬地摇了摇头,“追什么?这妇人满嘴谎言可恶至极,走了也好……”
刘滟君笑道:“我儿想通了最好,你这么说,娘立马派人,快马加鞭地将和离书给她送去,以后再给她在沧州老家买点屋舍田产,活一辈子不成问题的。”
霍珩蓦然抬起了头,刘滟君又道:“她虽然是嫁过人的,可是嫁的毕竟是你,就算是和离了,在沧州应也是人人追逐的,不愁下半生没有好日子过。”
霍珩猛地一拍椅子直起了身。
嘉宁长公主侧目看了眼霍珩,只见他脸色通红,咬了咬牙,“母亲不要再管我的事了,我自己来。”
刘滟君颔首,微笑着端起了茶。
“行,你的事,我也是再不想多管的了。花眠留还是不留,看你吧。”
霍珩一边磨牙一边望向了窗外,你这狠心肠的妇人,你要是再在我面前说一句好话,我立马……我什么没尊严丢面子的事没在你面前做过?
出乎预料,刘滟君本以为儿子是再也坐不住了的,没想到他竟忍着气也不肯去追,不禁暗暗纳闷,看起来,霍珩似乎也并没有她所想的那般在意花眠?
班昌烨突然要拉人喝酒,托人找了霍珩,霍珩正愁没处发泄,应了他的邀去了,最后他们的车马停在了胡玉楼前,霍珩望着那巨大的一块牌匾,和花楼里殷勤招客的红袖,一时失语,立马便要转身离去。
班昌烨一把拉住了他,“哎,都已经出来了,怎么还有往回走的?”
霍珩执意不去,班昌烨又笑道:“我可是特意找的地儿,长安第一青楼。”
霍珩顿了顿,抬起头,又看了一眼门匾,终于不再由班昌烨劝说,举步走了进去。
这是花眠曾经待过的地方。
老鸨子是眼尖的人,许久没见过班昌烨了,知道这位小爷兜里是揣着金山的,登时笑脸相迎,扭腰走了过来,见班昌烨手臂勾着一人脖颈,望向了霍珩,又笑起来,“爷带着朋友来的?”
“是。”班昌烨指了指楼上,“还有雅间没有?”
“有的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