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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三个月,灰头土脸地回来,身上挂满了伤,从那以后,他母亲不再拦着他了。”
知道花眠恐怕要问什么,霍维棠又夹了一块盐水白菜,平静地说道:“他在外头跟人打架,据说是打抱不平,与悍匪起了冲突,卸了匪首两只胳膊,自己也被打得半死。怕自己真死了,回来要看他父母最后一眼,公主着急,去宫中请了太医来为他看病,结果不过都是些皮外伤罢了。”
花眠这颗悬着的心终于揣回了腹中,慢慢地脸色恢复如常。
这些动静霍维棠都一一留着心,看似波澜不惊,双眉却微微上扬,眼尾泄露出一丝浅笑。
花眠也在瞧瞧观摩着这位公公。听闻当初是长公主强取豪夺,嫁了他为妻的。他生得润朗俊秀,似亭亭松竹,虽神色略有憔悴,却并不显病态,不似如今的不少长安子弟涂抹脂粉弄出异乎常人的惨白之色,反有种落拓不羁的气韵,确实无怪当初长公主那般痴心。
霍家是木匠世家,祖上是为皇家修建宫室园林的,世代以技艺传身,至霍维棠这一辈早已没落,他算是寒门子弟,但一举一动都儒雅谦逊,温和近人,并不是作态。
用过饭,天色昏黄,夕阳在山,僻静的深院中继续传来锯木之音,花眠在一旁看着,似有所悟,霍维棠见她对斫琴好像颇有兴致,让她也来试试手。
“父亲,这都是百年老杉,恐怕儿媳一上手就锯坏了,我如今身无分文,可没钱赔的。”
霍维棠淡淡笑道:“让霍珩来赔也是一样。过来。”
花眠便装作颊生红云,羞涩拘谨起来,也仍是依言走了过去。
她观摩已久,上手时已经有了些手感,霍维棠于一旁指点,花眠齐整地削下一块木头来。
“孺子可教也。”霍维棠接了锯子,又割起了杉木,“霍珩不喜木工之事,对制轸填漆这些精细之活更是深恶痛绝,我常感慨这本事后继无人,你若有心,我便教你。”
“多谢父亲。”花眠笑道,规矩地行了拜师之礼。
“那张‘渔樵江渚’你还想要么?青桐木我这儿还有些,只是不如当年送给太师的那块木料,无法做纯阳琴,我辅以梓木,应能做出一般无二的音效。你若是想要留个纪念,我将皇上这张琴做好了,便给你也照渔樵江渚原样做一张。”
花眠惊讶,“原来这张琴是父亲为陛下所做。方才花眠真僭越了。”她垂眸,沉思了片刻,“父亲要教我斫琴的手艺,帮我做渔樵江渚便不必了,我若学会了,将来能自己制琴。父亲将图纸给我,我循着记忆,定能做得分毫不差。”
霍维棠道:“也好。”
夜色渐深,月上柳梢,花眠不再久留,与栋兰先行回了寝屋。“栋兰,你跟了我一日,也没歇息片刻,早点儿回去罢。”
剑童特为栋兰也备了一间屋子,就临着霍珩的寝屋,不过十步之远,栋兰听了话告辞了,替她将门阖上
花眠揉了揉肩膀,回身,正撞上壁上那张水墨淋漓的猛虎大画,露出了笑容。她搬起霍珩的长凳,举灯踩了上去,画上青松泼墨,猛虎出于山岗,凶神恶煞,身后百兽溃逃,狼奔豸突,猛虎便前爪扣在卧于山岗见的一块足有它半身长的青石上,仰头长啸,如熊咆龙吟,气势奔雷。花眠的指尖抚过虎头,落在一旁的小字上。
不但画笔稚拙,连字也写得不甚方正,果然是小孩儿涂鸦之作。
不过那时,这小孩儿心中已有远志。绝非是因为家中忌惮傅君集,才要将他远送边疆。
花眠左掌中托着一盏油灯,将那猩红的章印照透。看了许久,才慢吞吞地爬下了木凳,回床榻上。想着那少年在自己跟前口笨嘴拙,只知恶言相向让她远离的局促,又想他十二岁时趴在到他胸口的大桌上作画,眉宇之间都是凛凛然浩浩然正气的模样,心头,忍不住泛起淡淡的甜蜜之感。
她抱着身上的棉被,笑着闭上了眼。
次日一大早,宫中差人来传懿旨,太后娘娘请花眠入宫。
花眠应了,让栋兰在家中等候,自己随宫中来的宫人阿桔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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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今日做家宴,不但命人传了花眠,连长公主和霍珩也一并传来了,甚至地,当花眠到场时,陛下也已经坐上了席位。
花眠姗姗来迟,先是对着上首的陛下和太后施礼,目光才渐渐转了过来,落到了长公主身上,“儿媳,见过婆母。”
又落到一旁的霍珩身上,他仿佛坐立不安,一双眼睛只往这里飞瞟,被刘滟君注意到,目光示意了几次,他才轻咳嗽了一声,老实本分了。
花眠这才留意到,在霍珩身边,还有一位妙龄少女,着淡月牙白的忍冬纹宫缎纱衣,面庞素净,擦着桃花色胭脂,如一朵淡白山茶,静簪在霍珩身侧,不争不抢,但谁都无法不注意到她。
花眠微微笑着,朝太后又行了一礼:“太后祖母,眠眠又要大不敬了,只好坐您身边啦。”
太后忙招手道:“来来。”
老人家笑得一脸慈爱,全然不顾身边屡次三番朝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