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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裳裳的手停在行李箱蓋子上,冰冷的金屬質感緩緩滲進她的肌膚底,很冷很冷,直直沉進黑暗的深淵裡。
然後,有股黏糊不安的念頭浮上來。
她懂,她記得這個感受。
卓裳裳跳起來,抓起丟在一旁的手機,開始給方梓柔打電話,但她沒接,訊息也沒看。怎麼也連絡不上,她只好打給安琪許。
「Hello,怎麼啦?我在公婆家扮演我的好媳婦。」安琪溫暖沙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方梓柔人呢?」
電話另頭傳來了驚訝,「噢,她不是去美國了?說是好不容易請到長假,計畫好久了,咦?她沒跟妳提過嗎??」
安琪的話,在卓裳裳耳裡,只嗡嗡地迴盪著那兩個字,計畫。
她的計畫。
她籌備這個主意,究竟有多久了?是順水推舟,還是處心積慮到了這一步的?
不行。她不敢再細想了。卓裳裳停下將衣服塞進箱裡的動作,眼神空洞。
恍惚之際,她用力甩了甩頭,不,都是她想太多了,不會的,這不會是真的??
但如果是真的呢?
她這樣做的意圖是什麼?
高中的時候,卓裳裳和方梓柔同一個社團,平常周末、成發都和別的學校一起辦。方梓柔深受那些男校的男生們歡迎,還有女中女神的封號。
方梓柔很優秀,世故、聰明——她的父親是混道上的,早早進了監獄,母親在她國二時,因為開地下賭場被抓。
她曾半開玩笑向裳裳說過:「我和妳不一樣,那些想要的東西,全都是我絞盡腦汁,拚命爭取來到的。」
那些向她告白的男同學絡繹不絕,但方梓柔誰也沒動心過,除了應遠。
當他在那票哥兒們慫恿下,問她要不要交往時,她立刻答應。社團裡不少人在背後罵方梓柔做作,弄得裳裳很尷尬。除了要向同學維護梓柔,又發現自己妨礙在他們之間。她不確定應遠有沒有意識到,但連裳裳這種粗神經都察覺到了——她阻擾到阿遠和梓柔了,兩個她最要好的朋友。裳裳開始有意無意,藉故和他們保持距離。
那時的心情,和現在很像很像——
卓裳裳不明白東西被搶走的感覺。她擁有的東西太多了,多到她不會警覺自己有什麼東西不見了,她又遲鈍,往往後知後覺——隔了將近十年的後知後覺。
這一次,被瞄準的不是她的好友,而是她的男友。
三個月前,璞夏哥到紐約參加研討會。卓裳裳藉口公寓的事情要處理,拉著梓柔一起飛了趟美國。她拉著他們兩個去吃她最喜歡Peter Luger的牛排、到中央公園野餐,還去看球賽。她太開心了,開心到從沒注意到絲毫的不對勁。
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她又看上她的東西,這次等不及願者上鉤了,所以乾脆不擇手段要搶過去??是嗎?
「阿遠??」卓裳裳喃喃地,無意識吐出了她此刻最需要的名字,現在她似乎只能想到他:「我該怎麼辦?」
她好想打電話給他,好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邊,像小時候那樣——
該不會?
卓裳裳忽然一陣噁心翻覆上來,她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衝進浴室裡開始乾嘔,「咳咳……」
冰冷的水嘩啦地流下,混雜眼淚和嘴裡的苦澀。裳裳發抖地抬起頭,看著鏡子裡淒厲地像女鬼的自己。
他會不會,根本早就知道她的目的了?
因為他還愛著方梓柔,甘願為她犧牲這一切。如果這是真的,那她最好的兩個朋友,同時聯手欺騙了她……
想到這可能的那一瞬間,她的天空,徹底地塌了。
不是因為姚璞夏,是因為他。
﹍﹍﹍﹍﹍﹍﹍﹍﹍﹍﹍﹍﹍
賭(六)
「早安,總監。」
當應遠一早——說早也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