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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朝的锦王爷第一次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与他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大相径庭。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剑,从朝堂上一个个垂首而立的官员身上掠过,最后落在年近六旬的叶丞相身上。
锦王爷冷冷开口,“我锦王府向来行的正坐的端,此刻却平白遭人泼了脏水,辱及我府中一干人等。下人遭人辱骂便也算了,可此刻竟有人怀疑我一门忠心。本王一向不结党营私,也不乱语是非,我儿身居要职,勤勤恳恳,却也遭了歹人恶语中伤。既然如此,皇上,今日微臣便也放肆一回,亲手摘我儿乌纱,脱我儿锦袍。”
言罢,锦王爷转向跪在自己身旁的安啼岳,亲手摘去他的乌纱帽,脱下他的红官袍。
萧折晔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见锦王爷双膝跪地,行了自他登基以来第二次下跪的大礼。萧折晔惊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记得锦王爷第一次朝他下跪行君臣大礼时,还是他登基那日,现在,却是被朝野流言逼迫到这般地步了吗?
“皇叔!”
“皇上竟还愿意唤我一声皇叔,也算值了。”锦王爷的声音很轻,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讽刺。他高呼一声“吾皇万岁”,一个头重重磕下去,声音掷地有声,“皇上圣明,请皇上革去罪臣阶品,以儆效尤!”
“皇叔,你这是做什么?你本无罪,那些不过是流言蜚语,朕会证明皇叔清白。可你如今这般,岂不是在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萧折晔压抑着愤怒,劝慰道。
他不知道锦王爷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下什么棋,可他自知此事他也有罪。他知道是谁放出了流言,却因自己的私心与维护而不曾将那人打入天牢,哪怕源头被压制,可也不免有人从中混水摸鱼,以至于锦王府蒙受此等冤屈。
都说良言一句暖三冬,恶语伤人六月寒。哪怕那些支持锦王府的人,在此刻也不敢冒出头来出声维护,生怕因此遭了殃。
“不必皇上费心,我安锦轩的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皇上心知肚明便够了,我安锦轩自然不会多加为难。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上既然有心,又为何会让水面结冰呢?还请皇上留给罪臣最后一丝尊严,体面退下。”锦王爷褪下身上的蟒袍,露出底下的素净青衫,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又摘去头上的金玉发冠,将之与手中的玉笏一同放在蟒袍上,然后道:“无官不受禄,往后俸禄草民承受不起,一并免了便可。草民——祝皇上基业万代,祝我大华国运昌隆,长盛不衰。草民,告退。”
“儿啊,你孝顺,自然不会怨恨为父断你前程。都说慈母多败儿,你幸运,没了那慈母,照样是人中龙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却不妨有人做了慈父,果真是花开千朵各表一枝。”安锦轩从容起身,拍拍身边安啼岳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走。路过叶丞相时,他脚步只微微停顿,说完一番话,又继续朝外走。
直至走出了大殿,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的光影里,原本一直鸦雀无声的大殿终是有人发出几声叹息。
曾记否,当年的安锦轩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追随先帝平定四方,封王拜相,与先帝义结金兰,享天下享不尽的富贵荣华。此时却因那恶语流言,落得个如此下场,寥寥落幕,却没个好名声,不由得一阵唏嘘。
萧折晔盯着门口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刘公公在一旁小声提醒,他才回过神来。锦王爷方才那些话不仅是在讽刺他坐视不管,还是在讽刺叶丞相慈父败女,可即便如此,还挤兑了叶丞相一把,暗地里说他再怎么娇生惯养的女儿还比不上锦王爷放养的女儿好。
由此看来,锦王爷早就调查出了谣言的源头以及他做的事了,为了顾及皇上的威严而没有将真相散步出去,今日的作为不过是为他添堵而故意作为,萧折晔头疼地揉揉眉心挥挥手让众人退朝。
叶丞相并没有走,等人走完了,他跪地道:“皇上,清伊那丫头太过莽撞,只是耍了些小性子针对安晓晓,并非蓄意而为。求皇上开恩,饶小女一命。”
叶丞相是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今日锦王爷自请革职会让萧折晔做出挽留的举动,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叶清伊交出去,让她出面澄清所有谣言。可这样一来,叶清伊这一辈子就毁了,任谁也不愿娶一个善妒又恶毒的女人回家。
“饶命?若不是朕压下,单凭她于勤政殿外偷听一事便可判她死刑!”萧折晔烦躁地皱皱眉,语气冷冽不满。
叶丞相连忙点头称是,不敢再触霉头。萧折晔摆摆手,让他退下,“你先回去吧,朕自会处理好此事。”
“是,老臣告退。”
锦王爷自请革去阶品一事传出来,让那些自以为自己正确的人出了口恶气,个个自觉自豪。
萧折晔并没有命人去收了锦王府府邸,倒是安锦轩辞退了府中大批佣人,带着安啼岳、安成以及几个忠心的仆从搬出了王府,住到京郊一户破烂老宅里面去了。
一日之内,京城内仿佛变了天。有人欢喜有人愁,叶清伊被叶丞相禁足在家,想知道外界的事也不难,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用这一法子逼迫折晔哥哥早点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