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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殿门甫开,一阵如有若无的桂香便飘摇而来。
这并不是一个金桂飘香的季节,然而季节未来,花香却先至。或者应该说,这长在桂花丛中的宫殿,从一开始,便是浴香而生。
如有若无的凉风顺着那殿门吹进来。吹晃殿中并蒂花枝的烛台。那烛台上的烛火,飘飘渺渺,摇摇晃晃。即使只有这一方的光明,也耀得整个大殿,一室明光。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萧子杞突然想起这应景的一句,复又自嘲地笑了。
那身后,元恪见萧子杞呆愣,又忍不住开口催促:“萧子杞,你真想看我死?”
萧子杞稍稍侧了身子,没有回头。
“陛下,我要走了。”片刻之后,他淡淡的声音响起,几乎是和着柔软的风声传来。
从此一别,再不相见。
我曾是你,但你不会是我。
元恪眉头一跳,不知怎的,鬼使神差。
“那无欢,你不报仇?”
萧子杞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他背对着元恪,元恪看不见他,便又开了口。
“无欢脾气火爆,向来有一说一。你迫害他如斯,他不杀你,怕是在为我顾全大局。”他顿了顿,心头颤抖。果然想到无欢,他还是心痛。
还有他们,太多的人,为了他,为了他的大局。
“陛下,我累了。”他敛了眉眼,将一腔心痛压在心底,脑中思来想去,终还是为了成全大局。
“以后岁月,山高水长,还望你记得初心,保重。”说罢这话,他再不逗留,迎着那自在的秋风往外行去。
外间苍穹高远,夜色沉沉。一轮细月挂在枝头,氲起薄纱似的浅淡薄雾。
看着萧子杞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黑夜拐角,那正坐在地上的元恪咬了咬下唇,突然开了尊口。
“萧兄!”他喊道,“这一路南下求药,你是不是很辛苦?!”
萧子杞很长时间没有听过元恪说人话了,难得得转过了头。
黑夜里他的大眼睛明亮,一如十几年前初见时,他虽孱弱,但却坚定的目光。
元恪心下一动,对着萧子杞悲恸地喊道:“萧兄,对不起……”
萧子杞没有说话,寂静的时间与空间,一时只闻这二人的喘息,与铜壶滴漏中的碎响。
一晃经年,他们彼此都长大了。
身后,那元恪见萧子杞依旧不理他,声音又高了几分:“朕答应你,三十年,不,只要朕还活着,大魏必定不会向萧齐挑起争端……”
听着那元恪的许诺,离得近了,萧子杞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低下头来,去摩挲手中那被元恪抛却的鲁班锁。九根木条拼凑,对他来说,着实不难。
他自负聪明,看透人事。但这世间并不只他一个聪明人。
其实,他又怎么能算作是聪明呢?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或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他啊,无非也只是一个披着聪明人外皮的糊涂人罢了。
那秋夜捎带着温柔的寒凉,吹拂起他的碎发与衣衫。
一汪墨蓝在风中纠缠缱绻。
萧子杞走过外间游廊,转过两旁新栽着小桂树的月亮拱门。
江骋如影随形地跟在萧子杞身后,跟着他慢行。
不远处一大片桂林,黑夜中桂树张牙舞爪,犹若鬼魅欢舞。
桂花林中有一方石桌,有几个石凳,石凳上坐有一女子,娇俏脸庞,腮边含笑。她眉心一点朱砂,如同刻意点染而成,红艳艳地跃于眉头,无端为她添了许多艳丽颜色。
见到萧子杞来了,她几乎是有些雀跃地跑过去,声音颤抖地唤了一声:“公子。”
萧子杞对她笑笑,再不想避讳,一把将她带进怀中。
那怀中是凉薄的暖意,带了些许远方而来的潮气,逼得陶清漪落下泪来。
“公子,我们走吧。”她紧紧地拥住他,攥紧他的衣衫,抚着他后背消瘦的轮廓。
从此以后,这个人与世事再无牵连。从此以后,这个人,是她的了。
“好,我带你走。”
他温软的话漾在耳畔,莫名带起一阵起酥的痒。
她的心间被他这句话填得很满很满,眼眶之中扑扑簌簌地落着泪。
“好。”她哽咽道。虽是哭,却又笑了。
那桂花林外围,是一脸杀伐气的许远山,他身旁跟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宦官。见到那萧子杞带着陶清漪路过,那许远山首当其冲横了剑。
萧子杞身后的江骋一张冷脸,看也不看,带着剑鞘的长剑挽一个剑花,便将横在面前的剑打偏。
“你——”
眼见得二人又要剑拔弩张,那一脸沉稳慈祥的太监上前一步,恭敬地对着萧子杞作了揖:“萧公子,皇上交代,若您出来,便让老臣带着您出宫。”
“那有劳了。”萧子杞还礼。那老太监点头笑笑,对着萧子杞做了一个“请”。
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