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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夕背对着元恪站着,听到元恪的声音,他全身紧绷起来。
他很想扭过头去告诉元恪,这全天下都是他的又能怎样?他这一个傀儡皇帝,就连他自己,他有时都做不了主,更遑论是他的天下了!
但这话,他毕竟不敢说给元恪听。
自他登基以来,大魏群臣对他不满的太多太多。元恪虽是辅政之臣,却屡屡流露出越俎代庖之心。他原本不甚在意这个皇位,却也并不服气旁人虎视眈眈,时刻准备强取豪夺。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元夕缓缓地转过身子,嘴角抽动,望着面前这个时刻让他当家作主,却又并不让他当家作主的男人,他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故作姿态地弯出一点笑意:“二哥,我知道了。”他道。他的姿态故作老成,语气却疏离而冰冷,就像他以往对待着这个刻薄世界的一样。
他的世界从来都是冷漠薄情,纵使稍有那么一丁点温暖就可让他飞蛾扑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然这世间世人却总是吝啬,他的温暖已经那样少,还总是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掐灭之。
他苦笑一下,而后摇了摇头。
果然,对谁都不能够有所期待。
望着面前这般唯唯诺诺的半大皇帝,元恪原本因为疲乏而有些烦躁的心情,此刻更加地烦躁起来。他径自地坐回座上,对着那将去未去的皇帝摆了摆手。看见元夕哭丧似的背影终于消失在殿门外,元恪恨恨地握紧拳头。
然,那飓风似的力道终究是没能砸在案上,他便堪堪地却停住了手,而后,原本下坠的力量突然横切,那案上原本摆着的杯碟茶水,瓜果酒馔,皆被他扫在地上。
偌大的殿中,一时只闻“乒乒乓乓”之声,那新造的瓷器碎成了一地不堪的斑驳,与元恪隐忍的心一起,终是沉入了黑黢黢的万劫不复之中,再也回不了头。
他想,果然,这世上最适合当皇帝的,便是他自己了……
第142章 (一百四十二)无以名状
夕阳的余晖洒在皇宫之中的青石板路上,天边的霞色浓重,像是谁在当空撒了彩墨,漫天遍野,尽是光彩颜色。
元夕蹲在路旁的草地上,拔了一根草叶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湿潮地里一只滚成一团的爬虫。
然他手在动,眼睛却不知正停在何处。还是身旁的太监小贵叫了,他才一个激灵站起了身子。
“殿下,淑媛娘娘说,她想见您。”那小贵男生女相,嗓子天生有些尖利,当了太监以后,这尖利愈发地更甚了。
元夕听见小贵说话,并没有出声,他沉闷地低着头,这让他多少显得有些少年老成。
可老成是有,他却还未来得及长成一个少年。
终于,在小贵等他等的多少有些心焦之际,这半大不小的孩子元夕,终于勉强开了尊口。
“我不去。”他道,然后迈开脚步,竟向相反的方向跑了。
那小贵绝没有料想到他会撒丫子开溜,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向他追去。一面追一面道:“殿下,十三殿下,你去看看淑媛娘娘吧,她近些时候病情加重,一直念叨着您,奴才看着实在可怜,您且见一见她吧……”
那小贵原本只是想随便说上一说,谁知元夕会越跑越快,他心焦之下,自然声音难以控制,从最初的“说”完全变成“喊”了。
见有宫人往他们的方向看来,元夕停下脚步,阴沉着脸回望小贵一眼,脸色要说多不好看便有多不好看。
小贵也自知此事办得不妥,慌忙跪在地上。
“殿下,殿下,是我不对。”
元夕见他跪地,心中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去看四周。果然见到有好事者正探头探脑更往他们处张望,便气急败坏地赶紧将小贵拉扯起来。
“你做什么,难道又想让人看我的笑话吗?!”
那小贵一心想着淑媛娘娘交代的任务,没接元夕话茬。半晌,才自顾自地说道:“殿下,淑媛娘娘那里……”
“我去见,我去见不就好了嘛!”
因为范淑媛自多年前生了背疽,背疽病情加重,又窜了头疽,她便一直被皇帝冷落在冷宫。直到大魏南迁,她的病情加重又反复,简直满身满头都长满了骇人的疽疮。这一下,不要说是皇帝,就连她自己的儿子,元夕都开始嫌弃起她了。
因了范淑艳长疽疮,元夕自幼便被人冷落嘲笑。皇帝厌恶他娘,连带着对他也不咸不淡。皇帝的态度影响了宫中的所有人,就连宫里的宫人与太监,有时候都要欺负到他们的头顶上。
在元夕年幼的心中,他有很多时候,是非常的憎恶他的母妃的。因了他母妃这个怪病,他简直就在全世界面前抬不起头。虽为人子,但有时候他总免不了恶毒地想,若是她的母妃一了百了该有多好。
但事与愿违,他母妃的命总是那样硬!
元夕面无表情地站在范淑媛的病榻前。
大殿内因了天色渐暗的缘故,显出一些既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