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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将他定在原地,等到他回过味来,那眼眶之中竟是情不自禁地斥满了泪水。
“父皇……”他扭过头望向众人,发觉众人也在望他。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最小的二十三皇子元圣自陶清漪怀中哭出了第一个悲声,而后悲伤像是会传染似的,一传十十传百,再然后,整个大魏皇宫,好似都沉浸在了一片恸哭之中。
秦伯琨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他一个踉跄上前抓住元恪的胳膊。
“承王殿下,皇上……先帝他方才说的新帝人选……”他一面说,一面随着皇帝的手望向他手指所对的方向。
见那元朔避嫌似的赶忙躲开,又见那元圣在陶清漪怀中哭声格外嘹亮,再看那元夕,竟是兀自低着头,那头快要埋进胸口,到底也不知他在做什么,再仔细看去,才能看出原来他也在细碎的哭泣。秦伯琨心中一阵纷乱,赶忙又将目光落到元恪身上,希望他能尽快给出个回答。
不仅是秦伯琨,在场众人都需要元恪尽快给出一个回答。
赵郡王作为皇帝唯一一个非常时期还留在洛阳城的亲弟弟,理所应当地起到了表率作用。只见他站起身来,三步两步走到元恪身边。
“承王,你倒是说说,皇上他方才到底选了谁来做大魏新帝呢?”
赵郡王长得颇有先帝遗风,尤其是现下绷着一张脸的时候,颇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架势,让元恪情不自禁地也跟着严肃起来。
那一瞬间,元恪只感到他的背脊仿佛是过了凉水又过了热水,一半炙热,一半寒凉。
他的目光自元朔、元夕与元圣脸上逡巡而过,那心中如同煎熬一般,耳畔回想起皇帝方才那哑声的一个“三”字,顿时如坐针毡,额上的汗水不经意便流了下来。
萧子杞默默地退到人群之中,望着那如坐针毡的元恪,默默地叹出一口气来。
元朔与元恪向来不合,想必元恪不会脑子抽筋另辟蹊径。若是他本意,如果元恪说新帝为元圣那是最好,以后无论禅位还是由他掌权,那都是再便利不过。只可惜元恪对他萧子杞太过于戒备,虽有滴血认亲在前,却依旧觉得元圣并非皇帝所生。果不其然,他在一番纠结之后,毅然而然地道:“大魏新帝是——十三皇子元夕。”
那周遭众人闻言,有人窃窃私语,有人表情抽搐,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但元恪当众说出的话终究是覆水难收,一切尘埃落定,众人即使各怀鬼胎,怏怏不平,也终究是不得不俯下头颅,跪地对着元夕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新帝登基,往往伴随着国丧。
新帝登基一月,大魏举国,依旧沉浸在沉痛的国丧之中。
半大不小的孩子元夕,因为元恪一己私欲的一句话被迫登了基,他忙得团团转的同时,也情不自禁日日顾影自怜起来:“我……不,朕,当皇帝了?”
每每扪心自问,他都不觉得自己有甚当皇帝的资质,然而这个皇帝他已经当上了,而且还当的非常名正言顺。
冬日的大雪已经撒盐撒糖似的,断断续续下了足有一月有余。新帝元夕从佛堂念完经出来,那天色全然的大黑了。
黑黢黢的天空之上不见什么星星,唯有浅淡的乌云下裹挟着细细的风雪,让突然见凉的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元夕拒绝了小太监的跟随,自己漫无目的地走进那风雪中。雪地里紧接着出现一串脚印,那半大的元夕走着走着,似乎终究是觉察出自己无处可去,他叹出一口气来,又对着那身后几乎站成一尊雕像的小太监挥了挥手。
“回去吧。”他道。
那小太监名叫小贵,平素也是个机灵的人,他原本以为元夕说得是回寝殿,谁知他话音方落,那元夕径直地又回了佛堂。
“皇上,您不回去休息吗……”圣意难测,小贵不得不出言问询。谁知这话方出口,就见那月亮拱门处转出一个斜肩的影子。
其实元恪并非是个斜肩,只不过他因为拄着手杖而显得左肩高右肩低。
此刻,元恪迎着风雪走近元夕。似乎是天冷夜黑,元夕那站姿多少有些显得冷冷冰冰。
“皇上,邙山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已初步定下三天后行大殡。殉葬妃子名单已经初步拟定,您是否需要过目?”
元夕点了点头,那脸上多少带着些皮笑肉不笑:“有劳皇兄了。”
元恪听到此言,那眉头跳了跳,心中只是一阵讽刺,而后不发一言,径自往佛堂而去了。
皇帝生前信佛,所以灵堂也设在永安殿后的佛堂。那佛堂之中正有皇亲国戚、皇子皇孙,皆跪成一排皆一排,与堂中长明灯交相辉映,显出了一些另类的富丽堂皇。
先帝已去了一月,宫中众人该流的泪也流尽了。此刻披麻戴孝地跪了一地,或面无表情,或哭得只打雷不下雨,显得极其的麻木不仁。
堂中正中摆着一个金丝楠木棺椁,想来除先帝外不会躺别人。好在现下是个风号雪舞的季节,加上棺椁夹层中裹了层层冰霜,所以在这稍显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