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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至楼顶,便见厅中那璀璨的灯火里,正有民间貌美的伶人唱着悠扬的乐曲。许是因了家宴的缘故,这楼阁正中只摆了十几张席案,向西不远处,才远远地用漆木的屏风隔断出了一方空地,正是女眷们的欢乐场所。
陶清漪带着琉璃与陶文亨就此分别,由着那府中的丫鬟指引入座了。座上数十人,皆是顶富贵的妇人小姐,此刻她们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水就着蜜饯,谈笑风生中好不快活。看到陶清漪入席,也只是礼节性地浮出几丝淡笑,侧身询问了她几句氏族出身。知道她仅是曹府来投奔的表小姐,便不再搭话了。
陶清漪向来说不出到底爱不爱这热闹场合,更别说她是个身在大魏的齐人,所以见众人冷落了自己倒也不甚在意。只远远地隔着众人,在热闹中默默地搜寻了曹居仁,见他不在,她有些在意地蹙了好看的眉头,不时张望的动作惹来了身旁几位妇人的侧目。
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百戏,陶清漪正思索着曹居仁为何不在时,却隔着一道偌大的山水画屏风,隐约听到自己在这大魏很有名望的姑丈右仆射曹大人,正一本正经地在与他人寒暄。
“秦大人说笑了,宁慈公主金枝玉叶,玉贵身娇,怎会瞧上我这荜门圭窦?”
“右仆射大人何必妄自菲薄,今早我已听陛下身边的内臣说,陛下十分中意曹府儿郎,有望择为良婿。”
那曹安定曹大人听闻秦大人如此说,一张脸上表情不定:“秦大人,此话可当真?”
秦大人一笑:“当不当真,你且问问长史大人与侍中大人……”
曹安定听闻此言,对着那不远处的长史大人与侍中大人抱拳作揖,道:“秦大人方才所言……”
那二位大人见此,相视一笑,其中一个道:“下官要恭喜右仆射大人了……”
在座宾客听闻此言,对着曹安定皆是一阵恭贺之声。那曹安定嘴角动了动,脸上终是绽出一抹笑意:“承蒙陛下厚爱……”说到此处,似有想起了什么,转头询问秦大人:“老夫有二子,不知陛下看中的是我家哪个小子?”
“陛下未言。”秦大人如实说,复又抬手抚了一把下巴上整齐的山羊胡须,微微眯了眼睛,笑道:“曹大人的二位公子皆是才貌双绝,逸群之才,只不过公主桃李年华,我看呢,配贵府大公子正好,有道是‘女大一抱金鸡’。”说罢哈哈一笑,那笑太过于爽朗,以至于让周遭的众人都跟着一起笑出了声。
女眷们似乎也受了感染,不约而同地跟着窃窃私语起来,她们掩着口,含着羞,又带着臊,似乎将要与公主合卺的是她们一样。而这热闹的气氛一经点燃,似乎就要经久不衰了。
陶清漪嘴角动了动,抬了手指似乎想要去抓住什么,但夜风太凉,猝不及防的一阵风就让指尖失却了温度,于是,那指尖干脆就冻结在了这滴水成冰的冷风中,继续放任着尴尬了下去。
宴席之上,正有丫鬟端着食案奉上果子糕点热酒水,她见桌面上尽是北方正时新的蜜饯果子桂花酿,蜷缩的指尖似乎又有了温度,抬手便拿起大大方方地品尝了。在那一群热闹中,她的眼前此刻仿佛只剩下了手中的果子,甜的,酸的,涩的,甘的,吃到了最后都汇成了苦的,像条河似的钻入了心底,于是,莫名地就怕了这热闹。
陶清漪想到了从前,那记忆中的大齐,她的父亲中书监陶明松陶大人,也曾这样在春夏秋冬的某一季宴请宾客,她也曾盛装打扮,随着继母一同赴别家的宴会欢畅吃酒,只是时过境迁,如今的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表小姐”。怕是以后,也只能成为“表小姐”了……
一连吃了三四杯桂花酿,那含在口中的温热还未抵达心腹,陶清漪脸上却烧起了薄薄的熏醉。她此刻有茫然的滋味萦绕在心头,所以连这甜成蜜的酒水也尝不出是何种味道了。
身后站着的琉璃附身过来,带起一阵冷冽的凉风,那话轻而易举地就入了耳朵。
“小姐,你不能喝酒的。”那琉璃声音浅淡,却带了凉薄的提醒。
陶清漪闻声回头,一双眼睛迷离却亮,像极了天上的星子。
“这酒好甜,你要不要尝尝?”她开口,声音清浅,却像是带了绵长的弧线,不声不响地让一块大石头入了心湖。
琉璃想,她此刻恐怕是这世界上最了解陶清漪的人了。
那舞台中心,此刻正有一个个侏儒小人在表演着乐舞谐戏,丝竹并作,灯烛荧煌,这正是一番大大的歌舞升平。
亭台四角,那悬挂着的暖色丝绦随着初冬的风悠悠地荡着,像是驾雾的腾龙,张牙舞爪。丝绦穗子下,皆摆放了三尺高的青铜火笼,火笼中薪炭旺盛,暖烘烘的热气上来,熨帖在每个人的身上,像是给人凭空盖上了厚墩墩的棉被。
而在这一片暖融融的情境中,那陶清漪却身连带着心都快要结出厚厚的冰棱,唯有手中甘甜的热酒,似乎还能或多或少祛除几分寒意。
琉璃见陶清漪并未听她提醒,仍旧贪杯,有些心焦地又附身过去。
“小姐,这里不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