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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路,绕过九曲回廊。曹府大院中花盆对对,兼着被秋风叨扰的大片海棠与葱茏的北方佳木,无不宜时宜景地吐露着锦簇的芬芳。穿过居中拱门,曲径通幽,便见精雕细琢的假山戏台交相辉映,顺着那不远处的回廊拾阶而上,便见一处八角雅亭,亭下仿着那江南的景致引了活水环绕而过,形成一面不大不小的池塘。此刻池塘中残荷落尽,唯有零星未除尽的枝叶互相牵扯,让人感觉到四季迁移,变化无常。
许是那景物与建康的太过于相似,陶清漪情不自禁地想起在陶府中的点滴。旧时的回忆犹若风起云涌,一不留神就濡湿了她的眼睛。
曹居仁跟着下人正走在前面为陶家姐弟引路,他的袖子里灌了风,那风鼓鼓的,让他翩翩的身形好似增添了谪仙的气质。正想到什么回过神准备说话,方回头却对上陶清漪一双迷蒙的泪眼,那含在口中的话却像是加了咸盐的方糖,怪异到连呼吸都忘记的感觉透过四肢百骸流窜,这时候无论如何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表……陶小姐……”曹居仁有些慌乱,一层细密的薄汗爬上眉梢,“你还好吗?”他张口,又觉得这话未尽地主之谊,便又附加道:“这附近离我的书房不远,书房设有软榻,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便叫人安排一下,你们可以先去休息……”
“阿姐?你没事吧?”陶文亨听到曹居仁的话,以为自家姐姐突发了什么急症,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连将陶清漪的丫鬟琉璃撞倒了也不自知,一张脸上满是焦急。
“哎呦!”琉璃猝不及防被甩了个四仰八叉,一身的骨头都要被撞得散架了。
陶清漪没想到自己一时伤怀竟引起这样大范围的骚动,一张脸顿时窘得通红。她伸手拉起摔在地上喊疼的琉璃,顿了顿,才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没事,就是……就是想起建康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低着头,一双眉眼低垂地影在太阳光的暗影里,唯有眉心那颗鲜艳的朱砂痣是一片刺目的鲜妍,倒是别有一番模样的楚楚动人。曹居仁一下子便看得呆了,只觉得胸腔中好似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将要攀爬而出一样。
又走了一段路,穿过一个雕花的围墙,便见一个金菊遍地的别院隐在层层黄中透红的地锦中,那院子的牌匾也被密密匝匝的地锦叶子挡着了,只余出牌匾的一角,露出一个袅绕的草字“春”,若隐若现的,别有一番风趣。
“春岁居,好名字!”陶文亨抬头看了一眼那似乎年岁久远的牌匾,那匾上有些斑驳,衬着枝叶葳蕤的地锦红叶,是一片亮眼而夺目的好颜色。陶文亨心中欢喜,似乎很满意曹居仁给他们安排的住所,迫不及待地跟随着曹居仁进入别院,兀自欣赏起周遭的景致来。
“这曹府的院子是半年前家父新置办的,听说原是晋朝一位文人的产业,家父看这院子颇有些江南的风范,当即便买下了。如今大魏迁都不过三年,我们也是半月前才入住,这府中不周到之处还多,完全翻新恐怕还需要些时日,实在是让二位见笑了。”曹居仁闻言,很坦率地道。
而落后于二人的陶清漪这时正巧抬头看向那块牌匾,目光所及只觉得满腔尽是草木的气息,极是沁人心脾,不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息之间好似连日来积聚起来的哀怨情绪也散去不少。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兮雁南归。”她抬头望向天空,但见此时天高云淡,周遭一派祥和,不觉心神动荡。如若在此情此景中设有一方软榻,她甚至盼望着立刻卧于榻上闭目养神,再不愿去管什么日暮途穷来日方长。
曹居仁回过头看到陶清漪时,她正拉着琉璃徘徊在“春岁居”的门庭。他原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陶清漪开口吟出一句诗来,不知怎的心中一动,方还要说的话立刻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只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道:“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曹居仁就有些后悔,料想自己定是唐突了,立马说了句“抱歉”,一张脸顿时也跟着涨得通红,恨不得此时有一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
而那陶清漪在曹居仁说出那句“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时,一颗心早就纷乱成了惊涛骇浪。六神无主地抬眼望去,却见曹居仁正搔着头看向自己,顿时觉得自己如热锅上的蚂蚁,煎熬的厉害。当即抬了脚步,拉着琉璃步入院中,去寻自己的弟弟陶文亨了。
“小姐,那曹少爷是不是对你……”
“闭嘴!”陶清漪回头狠瞪了琉璃一眼,转过头去舒出一口气来。只觉得胸中涨闷地厉害,一颗心快要跳脱出胸腔,独立自主了。
……
第6章 (六)拜见姑母
在春岁居休整了片刻,陶清漪与陶文亨便随着曹居仁去拜见了自己的姑母陶氏。
虽然陶清漪、陶文亨与自家姑母陶氏未曾谋过面,但这并不妨碍三人因了陶明松的关系抱头痛哭,哭作一团。
“我那可怜的弟弟啊,原本还盼着他到洛阳后我们姐弟重逢,谁知竟出了这样的意外,真是天妒英才啊……”陶氏鼻涕一